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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四十五，原本只有一件小棉袄——菲菲。菲菲不是个乖女娃，打小爱哭爱闹，但老刘视如珍宝，旅游钓鱼摸牌耍钱都带着。
烟熏火燎的男人堆里呆久了，菲菲被养成了个假小子，小不点儿大说话净带把儿，还自称“老子”，街坊四邻只当个宠物，闲了就拿菲菲逗乐子，老刘也不在意，假小子就假小子吧，吃得住摔打。
老婆俊平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长得好看，穿戴说话却不讲究，对菲菲教养也不精心，由着老刘带出去胡混，稀里糊涂好几年，菲菲长成了个野丫头，但模样周正，如果打扮打扮，还是个俊俏丫头。
谁也没想到的是，野小子一样的菲菲看似楞头，念书倒挺开窍，每年的大小奖状拿回来能糊一墻，老刘两口子喜不自胜，老天降了文曲星，那必须得供着上大学啊！
老刘也不贪耍了，开辟了第二职业，一年到头忙忙碌碌，赚来的钱几乎全花在菲菲身上，芭蕾钢琴武术书法围棋奥数，时髦啥学啥，全方位培养刘家女秀才。
菲菲也争气，不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再没假小子的野劲儿，高中毕业顺顺当当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老刘摆了几桌酒席，亲朋好友举杯庆贺，痛快热闹了一番。
菲菲上学一走，老刘夫妻俩成了空巢老鹊，有一段时间空空落落的，谁也不想理谁，晚上干瞪眼，翻来覆去睡不着。
端弄了十几年的小棉袄，还没捂热，就这么轻飘飘地飞了？过两年带个小子回来，从此两家分灶，各吃各的了？
亏人呢！
看老刘失魂落魄，俊平压了多年的心事突然活动起来，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泡泡。磨估了几天，俊平鼓起勇气说:“要不去看看表嫂那边的二女？”
老刘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眼里一道冷光，“啥？”
俊平硬着头皮说:“我去了下东岗，二女长得挺好看……跟菲菲一样。”
老刘放下了筷子。
长得像菲菲，那肯定像他老刘啊！
十六年前，菲菲才一岁多，俊平又怀了孕。老刘有点懵，自己长出差，夫妻俩一个月热乎不了一次，咋就又有了？老刘左思右想，觉得这孩子不是自己的种，尤其长毛老八说过的一句醉话:你招呼你家俊平啊，新来的那个大学生，有点儿粘糊她……
老刘压根没想过要生二胎，所以平时防范措施相当谨慎，可俊平死咬定是他的，老刘不敢跟老婆吵架，排房宿舍隔墙有耳，声音大点儿街坊都能听见。
俊平的肚子一天天长大，老刘的火气也一天天鼓胀。有次憋不住，借题发挥吵了一架，俊平一怒，挺着七个月肚子回了娘家，老刘怕出什么事，后脚跟了过去。
俊平家在当地是个有头脸的大家子，怕老刘说出难听话，俊平也不敢吵嚷，在爹妈跟前假模假样扮了几天恩爱夫妻。
老刘吃准她不敢声张，于是软硬兼施劝俊平生下孩子立刻送人，俊平不乐意也没办法，虽然县城计生管得松，但生二胎毕竟不合规定，认真起来丢工作也是可能的。
恰好，俊平的一个表嫂多年不生，急着想抱养个孩子。表嫂一家人性善良家境好，孩子受不了罪。
俊平执意要生其实也是想争口气回来。不过她没底气跟老刘犟嘴，新来的小伙子确实喜欢她，她也没拒绝。老刘贪耍不着家，俊平有些恼恨，开始是想气气老刘，谁知根本没引起老刘注意，于是便放纵了一下自己，直到老姐妹提醒她注意影响，才主动冷淡了大学生。
但老刘记了仇，嘴上没说开，脸上却写明了：这孩子来路不明！
俊平自觉有愧，既然老刘不待见，生出来也怄气，给就给出去吧，表嫂家又不远，想看时还能随时看。
按道理，给了别人孩子不应该联系，可俊平忍不住，一回娘家，总要去表嫂家看看，也不太亲近，坐一会儿便离开。见二丫被养的跟公主一样，俊平很放心。
老刘不高兴俊平的做法，经常警告她，少去！都给人了还勾扯不断，让人家表嫂讨厌呢。
都过了十多年，老婆突然提起这孩子，老刘心头一颤。说实话，他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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