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保

作者: 乡土中原 | 来源:发表于2024-08-09 23:04 被阅读0次

    林歌,这会儿坐在前妻秀玲的车上,用前妻的说法,叫“回家去”。他很无奈,也很挣扎,他实在没脸回到原来的家呀。

    当时,他坐在河边的那棵歪脖子大柳树下。他想儿子,早前两天,他儿子就在眼前的河里淹死了。想想自己这些年,过得实在没啥意思,不如陪孩子去吧!他站起来,朝河边走去。

    秀玲突然出现,抱住了他,把他拽到车里,拉他回家。

    坐在车上,他愁眉苦脸,耷拉着头,对秀玲急切的关心和问询,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后来,干脆闭上眼,不说话了。

    昏昏沉沉中,听见秀玲轻声招呼他:“下车吧,到家了。”

    林歌下了车,抬眼一看,哎,这不是原来的地方呀?他置身于一个新的小区里,一幢幢高楼矗立,假山、凉亭、喷泉、花草、林木布置有序,赏心悦目。

    林歌忍不住问:“咋到这儿来了?”秀玲回道:“咱新家在这儿呀,跟我走吧。”林歌机械地跟着秀玲,沿着弯曲的林荫道,来到一栋楼下,坐电梯上楼,进了一套单元房。

    房子,是新装修的,刚搬进来不久的样子,所有的装修布局,他看着都那么顺眼,屋里的一切都很合乎他的审美。

    林歌不知道秀玲啥时候买的房子,更不知道秀玲哪来的钱,买这么宽敞明亮的好房子。他俩在一起的那些年,一直都缺钱,他最愧疚的事,就是没能让深爱他的秀玲过上好日子。现在,他依然缺钱,且无家可归,秀玲,却突然出现,把他带回来,给了他一个“新家”。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秀玲喊他:“过来,洗洗澡吧。”

    秀玲给他准备好了拖鞋、浴巾,把他推进了洗浴间。洗澡出来,换上秀玲给他准备的新衣服,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秀玲指着茶几上的水果、茶水,对他说:“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然后看着他,心疼的说:“你才五十出头,头发咋就白了恁们多?好了,以后不让你作难了,该你享福了。”

    正说着,开门进来一个小女孩,看着比他儿子稍大一点。秀玲忙拉着她走到林歌面前:“你爸爸终于回来了,快,叫爸爸。”女孩怯生生的叫到:“爸爸好!”

    林歌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忙回答:“好,好,闺女真好。”

    闺女跟他认生,跑回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
    秀玲走进厨房,准备饭菜。

    林歌看着秀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由地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坎坷人生。

    林歌的老家在离这座城市一百多里的偏僻农村。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他的孩提时代,吃了上顿没下顿,衣裳都是补丁摞补丁。好在他上小学期间,赶上了改革开放,日子渐趋好转,教育也开始走向正规。

    林歌一入学,便才华尽显,学习成绩出类拔萃,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学霸,不仅学习棒棒的,而且长得帅帅的,成了一众学生膜拜的对象。好笑的是,每到考试前,总有同学跑到他跟前,拜一拜他,祈求沾沾喜气,考个好成绩。

    初中生涯结束,林歌顺利的考上了县一高。一同考上的,还有邻村的女生张秀玲。

    秋期开学,林歌就要到县一高上学了,他抑制不住地兴奋、激动,浑身憋足了劲,他要好好奋斗三年,考个好大学。林歌家离县城三十来里地,他骑着家里的一辆半旧自行车,驮着书本文具衣物用品,飞也似地冲到学校,开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拼搏岁月。

    大概一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林歌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发去学校。走了几里土路,来到通往县城的砂石公路上,骑着骑着,突然看到前面一辆从事客运的大三轮,硬往另一辆拉人的三轮上靠,吓得那司机急忙躲闪,连人带车歪到了沟里。

    太危险了!林歌急慌忙骑车过去救人,好在沟不深,几个人伤的不重。大家上岸后,纷纷指责肇事司机,不该因争客源而置大家生命于不顾,要他给大家检查身体看病,这司机竟撂下乘客,开车扬长而去。

    翻车的乘客中,就有秀玲,她身上擦破了几处皮,胳膊腿有点疼,但无大碍。这一翻车,吓得她够呛,怯生生地问林歌:“我想坐你车子走,中不中?”林歌看看可怜兮兮的秀玲,迟疑了一下,拿过秀玲的包,绑在车子后座外侧,驮着秀玲往学校赶。

    俩人一路无语,骑到离学校还有一条街距离的背静处,一颗大桐树下,秀玲叫住了林歌,跳下自行车,对林歌说:“好了,把包给我,你先走吧。”

    林歌刚骑上自行车,只听见秀玲在后边喊他,他下车,秀玲赶过来,说:“我以后不敢坐三轮了,过星期了能不能坐你自行车?”

    林歌好为难呀,答应吧,平时男女生都不搭话,他怕同学们发现了笑话他,不答应吧,看着秀玲那顾盼生情的眼神,既是初中同学,又是邻村,还是娇嫩美艳、身材绝佳的初成少女,心里一丝不舍和悸动,不忍开口拒绝。

    林歌内心纠结了一阵子,终于暗自咬了咬牙,说“中”,秀玲笑了笑,说“那就这地方,不见不散。”望着林歌骑车离去的背影,秀玲心里直呼万岁,她庆幸自己斗胆逮到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让她今后能经常与林歌接触。

    从此后,每到周末,林歌就自觉来到那棵大桐树下,等着秀玲,一起回家。不管谁有事不回了,也会到这儿来知会对方一声。在一起回家的路上,从开始时不得不说的几句交流,慢慢的变成无话不谈,后来,要是周末不见面,心里直痒痒,坐卧不安。

    到高三了,老是不过星期,他俩就在周日下午,趁着一晌不上课的功夫,到城边河滩里,不管有用没用的话,说上一阵子,再赶回学校,洗洗衣服,买买东西,做好下一周的准备。接下来的这一周,林歌,就会沉下心来,潜心学业。

    紧张艰苦的高中岁月,就这样一天天的打发着。林歌,继续着他的学霸记录,在班级,从没有出过前三甲,三好学生、学科竞赛奖次次不落。学习拔尖,阳光帅气,妥妥的一众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呀。

    对秀玲来说,林歌,就是她心中的男神。每天一看到林歌,就神清气爽,莫名的愉悦。尽管她没有林歌那一点就破、一学就会的天资,甚至在学习上有点愚钝,但她很想跟上林歌前行的脚步。初中时她靠着勤奋努力,吃力地考上了县一高,而且幸运的和林歌分在一个班。

    可是,高中的知识越来越难,她尽管仍在咬牙拼命地学习,还会不时地得到林歌的指点,仍是不见起色,成绩处在班级中下的位置。那时候考大学难啊,她这成绩,怕是没戏了。秀玲心里急呀,可又有啥办法呢?

    终于,高考了,三年的高中生活熬出头了。林歌,考上了名牌农业大学。而秀玲,不出所料,名落孙山。

    秀玲又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能逆天改命,大学梦碎,她心里极度不甘,可也无可奈何。她多想这辈子跟林歌在一起呀,可她清楚他俩之间的身份鸿沟。她知道林歌对她感觉不错,但她不会耍手腕缠着林歌不放手,她应该做的,就是让林歌自由的飞翔,飞的越高越远,她越高兴。

    有智吃智,无智吃力,秀玲知道自己这辈子没有上大学的命了,收拾行李,到南方做了打工妹。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林歌毕业,分配到本市的一所有实力的老牌重点中专任教。他喜欢钻研学问,教书育人,他觉得学校的生活恬淡而充实,适合他的性格,合乎他的职业规划。他怀揣着理想和憧憬,每天,满腔热忱地工作、生活。

    春节期间,在老家,他遇到了他的发小,一个同月出生、一起玩大的铁哥们小胜。小胜热情地邀请他喝酒,给他讲初中毕业后到南方打拼的经历。那些惊险、刺激、曲折的暴富故事,听得林歌一愣一愣的。

    小胜给他讲,他在深圳,跟着一个大老板干事,有个大项目,很能赚钱,他打算投资50万,他手里现有20来万,缺口30万。他已经跟银行谈好了,只需要有个公职人员担保就行。他请求林歌帮帮忙,给他做担保。

    小胜拍着胸脯对林歌说:“哥,咱俩好的一个头似得,我能坑你?一年以后,赚到钱,立马还银行,不会让你担风险的。你帮弟弟这一回,弟弟发财了,一辈子忘不了你的。”

    林歌心软,面对小胜的软磨硬求,实在是抹不开脸拒绝。于是,尽管心里极度不情愿,还是照着小胜的要求,到单位开了证明,到银行签了担保。

    哪成想,贷款到期后,银行根本就联系不到小胜,小胜人间蒸发,从此杳无音信。于是,银行起诉林歌,承担连带还款责任。判决每月给他留下工资的30%,其余的钱,用于归还银行欠款。

    林歌那时工资也就100多元,他每月只能领到40来块钱,他要生活,还要给父母零花钱,所以,生活过得啃啃巴巴,捉襟见肘。她不想让父母知道,为他担忧发愁,他只有打碎牙齿和血咽。林歌恨自己太单纯太善良,不懂拒绝,不知社会险恶,整天郁郁寡欢,自责不已。

    林歌刚谈了一个女朋友,同事介绍的一个家境不错的城市女孩,在初中当老师。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一刀两断。

    尽管林歌刻意的隐瞒消息,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慢慢地,周围的人们都知道林歌背上了巨额债务,再也没人给他介绍对象,林歌也觉得自己没能力养家了,就打消了结婚的念头。他也想工作之余挣点钱,可就是不知道干啥、咋干,只能把一门心思用在工作和科研中。

    秀玲一直在南方打工。凭秀玲的长相和气质,身边不乏追求者,甚至可以说是排成队。但秀玲漠然无视,她的心里,已经被林歌占满,哪容得下其他人一丁半点。老家的父母、亲友多次催她回去相亲,她都一概不理。看着工友们一个个谈朋友、结婚生子,她也偶尔反思自己这无望的单相思是否值得?可她就是接受不了别的男人,她把自己的心门紧闭,不去想自己的人生归宿在哪里。

    林歌上班三年了,现在是啥状况?成家没有?过得怎么样?她日思暮想,愈发强烈,让她坐卧不安,茶饭无味。

    这天,分到她车间的三个实习学生找她报到,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是林歌那学校的。秀玲急切地问他们,认识林歌老师不?有个学生知道,说了林老师的大致情况,还说林老师没结婚,成天没精打采的,头发白了不少。

    秀玲安顿好实习学生,立马找领导请假,火急火燎奔向车站。

    秀玲来到林歌上班的学校门口,站在路旁梧桐树下,紧盯大门。一直等到下班时间,终于,她看到林歌出来了!

    她激动、心跳加快,恨不得窜出去拥抱她的心上人,可她还是竭力压制住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等林歌走近了,兴奋地喊了声“歌哥!”
    林歌正低头往外走,听到这熟悉又生疏的声音,一愣神,抬头看见秀玲站在他面前,“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

    “走,先吃饭吧。”林歌说着,领着秀玲走进路边一个小餐馆。

    秀玲一看,小餐馆又小又破,拉着林歌走出来,“找个好点的饭店吧,”她见林歌犹豫了一下,赶紧说“我请客。”

    他们来到另一家饭店,找个角落坐下,秀玲点了四个菜,要了几瓶啤酒,对林歌说“吃吧”。
    俩人边吃边聊,把各自这几年的情况都倾诉给了对方。

    秀玲看着林歌,禁不住泪盈眼眶,她爱他,心疼他,见不得他难受,不忍他继续颓废,更不想让他孑身一人过下去,她要再一次抓住这天赐良机。

    秀玲和林歌干掉最后一杯啤酒,对林歌说到:“歌哥,你要不嫌弃,我嫁给你!”

    林歌惊讶地望着她:“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往坑里跳?”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我求之不得呢,只是委屈你了,跟着我吃苦。”

    “只要你愿意,啥都不用你管了!”

    秀玲转身回到她打工的企业,办妥离职手续,带上她的一应物品,回到林歌身边。她在学校旁边租了个两居室单元房,雇人装饰一新,置办些必要的家电家具用品,一个温馨、舒适的婚房呈现在眼前。

    他俩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亲人、朋友、同学、同事都向他俩表达了真诚的祝福。

    林歌惊奇、感动不已。秀玲的到来,像阳光照进心房,春风吹绿大地,把他灰暗的心情、沉闷的生活一吹而散,他现在才体会到,生活原来可以这样有滋有味的。

    秀玲出去找了一份工作,能够一天三顿按时回来做饭、让如意郎君进门来就能享受可口饭菜的活计,虽然收入不算高,但秀玲乐意,能够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怎么着都是幸福的。

    但还账的压力依然不小。他俩只能省吃俭用、精打细算过日子。他俩商量好了,先不要孩子,努力挣钱还债,早晚债还完了再要不迟。
    这些年来,尽管二人小心谨慎,还是有几次意外怀孕,虽有万般不舍,也只得狠心做了人流手术。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林歌的学校后来升格成大专。林歌不知道咋做生意挣钱,也不想当官,但他是个科研达人,擅长做学问。这些年来,他埋头科研,陆续发了好多篇核心论文,好几个成果获得省部级奖励,已经成为省里知名学者,市政府特聘顾问。学校升格大专后,林歌破格晋升为教授,经常出去讲学,收入明显好转。

    欠债所剩无几,二人明显轻松了很多。以前,债务压身,有想法也不敢行动,这会儿,秀玲创业的心思开始萌动。

    秀玲的姑家表哥恰好是城郊一个村的村支书。她想让表哥给她找块地,建个养猪场,林歌可以发挥技术专长,把养猪这事搞起来。

    凑巧的是,表哥的村紧靠大河,河滩旁有十来亩荒地,早些年有人买下盖了个养猪场,因老板赌博输钱太多,干不下去了,急于出手,因为地块太偏僻,尤其交通不便,一直没人买。
    秀玲跑到现场看了看。隔河相望,河西边就是繁华的市区,而这边,是一片荒凉的河滩,一个破烂的养猪场。老板贱卖,秀玲决定接手干。林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劝秀玲别冲动,弄不好刚出火坑,又入火海。

    秀玲决心已定,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她对丈夫还是那句老话,这事你不用管了。

    秀玲贷了一部分款,借遍亲朋好友,求爷爷告奶奶筹到了几十万资金,盘下了这个养猪场,雇了员工,购买设备、猪仔等,风风火火把猪场搞起来了。

    秀玲吃住在猪场,一心扑在猪身上,林歌负责技术和防疫。两人虽然忙得头不是头脚不是脚,但心里有念想,自有快乐在。

    忙活了几年,累死累活,赔赔赚赚,也没落下几个钱。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赚不到大钱还不是最头疼的事,最头疼的事是,秀玲咋也怀不上!他俩如今已是四十开外,林歌又是三代单传,老家父母年迈多病,不停的催促林歌赶紧要孩子。现在,债务压力快要解除了,也到了该要孩子的时候了。

    可造化弄人,不想要时总是来,想要时咋也不来了。几年了,医院不知跑了多少家,专家也见了无数个,但是,因为早些年多次流产,造成子宫损伤,秀玲再也无法圆她做母亲的梦。
    那天,秀玲的公公婆婆一起来到养猪场,秀玲满心欢喜把公婆迎进屋里,公公对她说:“俺俩来不为别的,就想给你说一声,俺林家不能绝后,林歌年龄不小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不会生,别耽误事了,赶紧离婚,让林歌再找一个。”说罢,就要回去,秀玲留也留不住,临走,老头儿又说到:“别给林歌说俺俩来过,你自己看着办。”

    送走两位老人,秀玲已是泪流满面。她多么爱林歌,舍不得这个家呀。秀玲后悔,当初就是再苦再累再难,也应该把孩子生下来,如今哪有后悔药可吃?哭是哭、悔是悔,秀玲决定满足二老心愿,让林家接续香火。

    待林歌回家,秀玲对他说:“我想好了,我不能让你林家绝后,咱俩离婚,你再找个年轻点的,生个孩子吧。”

    林歌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懵了。秀玲这老婆,又漂亮又能干,在他穷困潦倒之时,义无反顾嫁给他,吃苦受累,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对他好,好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如今,他咋能忘恩负义,舍弃患难结发之妻?虽说无子是个遗憾,但这不能单怨秀玲呀。他试图说服秀玲回心转意,但秀玲坚持己见:“这事没得商量”,逼着林歌到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秀玲把家庭和猪场所有能归拢的资产全部变现,帮林歌还清了债务,好让林歌无债一身轻,迈向新生活。猪场,只剩下少部分小猪和必要的设备,成了秀玲的全部,艰难的经营着。

    秀玲随后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林歌又结婚了。

    他这年纪,没有房子,还想要小孩,除了高校老师这个光环有少许光亮外,在婚恋市场实在没多大竞争力。一年多来,林歌遇不到如意的,他年龄大了,耽误不起,只得降格以求。这女人嫁林歌已是三婚,你可以想象,她能好到哪儿去,就是年龄上有优势,比林歌小十来岁。

    好在第二年,这女人肚子争气,生下个大胖小子。从此,侍宠更骄,不干家务,不做饭,要林歌工资上交,每月300块零花钱。林歌一概应诺,只求老婆能管好儿子。

    就这样,女人还时不时地嫌弃他没情趣、书呆子,林歌在忙碌、委屈中忍气吞声,将就退让,尽量减少在家时间,潜心科研。

    他时不时想起秀玲的好,秀玲关心她、体贴他、支持他,他的一切,秀玲都包容甚至欣赏,他多想待在秀玲身边,沐浴在秀玲的爱河里。要不是为了续香火,他一天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有看到活泼可爱的儿子时,他才有一丝丝的慰藉。

    孩子慢慢长大,送幼儿园了,他老婆每天只管接送孩子。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后,就到附近的一个麻将馆打麻将。

    这女人打麻将,那叫一个着迷,可以不吃不喝,通宵达旦,脚脖子淤肿都不带歇的。

    又过了一年,孩子上中班了。盛夏的一个周五下午,女人接出孩子,想到这半晌手气背,输了不少钱,心里不忿,又折回麻将室,继续战斗。孩子又热又饿,闹着要回家,女人打了孩子两巴掌,甩给孩子几块钱:“快滚出去,别在这烦我。”

    孩子只得出去,在门口买了点吃的,就自己溜达着玩去了。

    旁边,有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小孩走到河边,看见有人在河里游泳,几只野鸭子在水面嬉戏,他觉得水里肯定很好玩。他以前多次到过河边,想下河玩,可不管是他爸还是他妈,都不允许。这会儿终于没人管了,他就自己下水了。洗澡的人,都在河中心,谁也没在意有小孩下河。这河岸陡峭,水又深,小孩一下去,就被淹了,扑通扑通折腾了一阵子,再无声息。

    林歌很晚才回家。进到家里,发现老婆孩子都不在家,就给女人打电话。女人一听见电话,火冒三丈:“打啥打呀,别管我,我还没玩够呢!”

    “孩子呢?”

    这一问,女人才猛然想起孩子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赶紧对林歌说:“孩子自个儿跑出去玩儿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快出去找呀!”

    林歌急忙骑上电动车满街找孩子。当他骑到河边,看到一大群人在那围观,110警车、120急救车停在一旁。林歌不由心里一揪,骤生不祥之感。急忙停车挤进去一看,正是他儿子!他大叫一声扑上前去,被警察拦住,不让他耽误医生抢救。他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不停地求医生救救他的孩子。

    一会儿,医生站起身,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林歌颤抖着在110、120的笔录上签了字,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当女人听到消息的时候,急慌忙离开麻将桌,跑到出事现场。只见林歌紧紧地地搂着孩子,任泪水顺脸流淌,痴痴的傻坐在地上,丢了魂似的,这场景,把她惊呆了。

    女人连忙拨打林歌几个好友电话,朋友们立马赶来,帮林歌处理后事。

    女人知道自己闯了祸,这几天乖得像猫儿一样,大气不敢出,躲着男人,暗暗哭泣。林歌在众亲友的解劝陪伴下,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逐渐苏醒。他不想为难女人,他知道她的德性,他一直都不指靠她,就想着只要能管好孩子就行。如今孩子没了,还有啥可留恋的?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待下去。

    林歌冷冷的对女人说:“离婚吧!”

    女人知道她的错无法原谅,男人的决定无可挽回,只得同意。

    林歌和女人办了离婚手续。走出办证大厅,林歌一脸茫然,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不明白,他的命运为啥如此不堪?

    大学毕业刚踏上工作岗位,就被他的发小摆了一道,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如今又遭丧子之痛。他生命中唯一的亮点,就是秀玲,带给他快乐、幸福,可惜,他为了传宗接代,把她弄丢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低着头,胡思乱想、漫无目标的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河边,儿子出事的地方。他一屁股坐到河堤的那颗歪脖子大柳树下,傻傻地盯着河面,那群野鸭子还在那水面上追逐嬉戏。

    他在想像,他那宝贝儿子在河里挣扎时的痛苦和绝望,他的心在滴血,活着还有啥意思?他不由地站起身来,慢慢的往河边走。

    这时,只听得后面一声惊叫:“歌哥——”,林歌一愣,迈脸一看,秀玲从车里跳下来,跑过来一把拽着他说:“别做傻事,啊,还有我呢。”

    二人抱头痛哭。好长时间,秀玲掏出纸巾,擦去俩人泪水,对林歌说:“咱回家,好吗?”

    见到秀玲,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让林歌的灵魂瞬间有了归宿。他听任秀玲把他推到车里,由着秀玲拉着他走,来到他不知道的这个新家。
    秀玲为他准备好了一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失去儿子,转眼有了可爱的闺女,重新获得了家的温暖。

    自从与林歌离婚后,因为缺资金、缺人手,秀玲一直在艰难的维持着猪场的运转。几年下来,依旧是没见着大钱。她渐渐地不再做发财梦了,平民百姓,就该过这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如今秀玲每天就两件事,养猪、养闺女,她觉得这才是靠谱的事。

    当然,它心里始终放不下林歌,时时关注林歌的消息。林歌结婚,她既高兴又难过。听说女人对林歌不好,她恨得牙痒痒,骂这女人傻蛋,恁好的男人不知道疼爱。知道林歌有了大胖小子,她又高兴的不得了。后来,她还好几次跑到林歌儿子的幼儿园,看看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心里舒坦极了。

    人在世上转,不定啥时候好运到眼前。两年前,市里决定开发河东,规划的大桥东头正好在养猪场的位置。于是,秀玲的养猪场被征收,赔了200多万元。秀玲就在市区买了套新学区房,方便闺女上学,自己就在附近打了一份工。

    林歌儿子出事,秀玲心痛的掉泪。她怕林歌想不开,又不便亲到现场劝解帮忙,就请了假,每天在附近观察,从林歌朋友那打听消息。

    那天,林歌两人去离婚,她一直开车在后面不远处跟着。当她看到林歌独自走到儿子出事地点,坐在树下发愣,她呆在车里默默流泪。突然发现林歌往河边走,吓得她大叫一声,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林歌,才发生前文所述之事。

    秀玲又一次果断抓住机会,把林歌拉回到她的生命中,不幸中的万幸,让她又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让林歌从她的身边走开,她要用全部的爱来好好经营这个家。

    她想让林歌幸福,她能让林歌幸福,她很自信。

    经历几十年的坎坎坷坷,兜兜转转,林歌,最终还是在秀玲这儿找到了身心的归宿,秀玲,就是他的命中贵人,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的天使。他再也不去想传宗接代的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守着秀玲带给他的这个家,过好下半生,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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