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

办公室外的路边有三棵树，是香樟。树干粗壮约十米高，枝叶繁茂若绿伞，想来该有二三十年的树龄。静默而立，春风吹落一地旧年的树叶，叶子沾着春雨，贴附在水泥路面，归不了土。幸而路不是主干路，即便落叶满地，也可逃避扫帚的清扫，自然消亡在时间里。香樟花开在春日里，细小淡雅的花一簇簇缀满枝头。花有香，香味不浓，以致很多年的满城花开，我都不闻其香，不见其花。过眼而不入心的事物，即便再浓艳，恐也是瞬间散于脑后。后来，经人指点，遮蔽的双眼终于正视此花，发觉香樟花的味道清香舒适，不腻歪。识得的花谱中，又多了位清雅仙子。

四季更迭，年轮一圈圈长，一年翻过一年的平静却陡生波澜。全城兴起一场创建文明的活动，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城市的角角落落都被大清理一遍。这本是好事，但好心办坏事的例子不少见，于是这三棵香樟树历了一劫。

樟树下本有一圈砖砌的围栏，外面裹着一层水泥，斑驳破损，想是被停驻的汽车撞击多次受的伤。有一天，窗外吹进来一阵阵带着树汁的气味，探头一看，几个工人正围着一棵香樟忙活。破损的围栏早已被拆除，树根部的土被深挖开，工人们正拿工具修理树根。风中送来的气味，恰是挖断的树汁泪。下班路过时，还能看见丢弃一旁的侧根，泥土中透出不见日光的白嫩。不过三四天，新的围栏砌好了，地面也重新修补平整了，看上去很是干净整洁。再一日，水泥刚干透，却看到地上铺满枯黄的叶。仰头而望，有两棵香樟树满枝枯叶，青丝白发，不过一夜的距离。中间一棵树幸免于难，已然翠绿，更衬得两旁的枯木落叶凄凉之意。园林人员也察觉此间变故，将枯枝带叶一起锯了，唯剩下带疤的树干立着，等冬天的脚步。

很担心这两棵树，会不会就这么消散，再看不见春风下铺满地的绿色，再闻不到香樟花的清雅。创建文明的风吹满城，有人看见这一角的枯荣吗？

心底悄悄寄一份期盼，望明年春归处，香樟依旧开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