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浅秋

我没有见过南方的晚秋，故乡的原风景就是一片空白，要说这空白也不纯粹，既有地点，在地平线上就不会有白茫茫的一片，即便是雾，也不会有纯粹的空白虚无世界。

上次回家的所见之处皆荒凉，没有秋收的繁忙，只有荒芜的土地等待播种机撒下去小麦种子，等待下一个收获的季节，所闻没有花的芳香和草的绿泥，只有干瘠的泥土，混杂着干燥的空气，不敢深吸一口气，我摘下口罩想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又犹豫，我看不见的尘埃碎屑混杂着污秽的空气一同进到我的肺里。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那时候大人们放火烧秸秆的烟火气息都有晚秋收获的喜悦，哪怕灰尘无处不在，这大天大地的华北平原上哪怕晚秋寸草不生，万木凋零，都不觉得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可长大后满眼无边落木萧萧下，不见玩伴滚滚来，只有万里悲秋常作客，潦倒新停浊酒杯。

走在田间地头，环顾四周，向远方看依然是四面竹树环合，只不过没了夏季的郁郁葱葱，只剩晚秋的萧萧瑟瑟，连日落黄都变成了夕阳红，我不想用夕阳西下这个词，因为日落有余晖，明朝又东升，可晚秋的夕阳红还是会屠添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莫名烦忧。

太阳跑到南回归线了，于是夕阳下的影子被拉的更瘦更长更显凄凉。

连菜园子里面的草都枯黄了，水坑里的蛙也不叫了，树林里的蝉早就不鸣了，扰人清梦的蚊子也退散了，一切动物植物都不出声了，只有秋风撩拨这仅存的苦苦挣扎的三两片叶，在度过它们短暂的一生后发出最后一句凄惨，然后落叶归根。再过几日，村子里的街坊四邻也都不出来转悠了，人们在等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在等这凄惨荒凉的晚秋过去，等一个足不出户的北方的寒冬吧。

大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缘故，特定环境下的心情会影响周围的景。和伙伴在学校走一走发现这晚秋之景也浅了淡了，校园墙上的爬墙绿依旧很酷，不过是花开到荼靡，满眼郁郁葱葱仿佛本就是一墙墨绿，要不是因为见过花瓣从这片绿海中挤满墙头的样子，或许真就当成这应该是她本来的模样，一头柔顺的青丝从院内泄出向过路人招手，即便是晚秋也不减生机。但是我见过她满面凋零的模样，就像这里面的人来来走走，过完冬天又有新枝新叶，依旧有源头活水来。

  这里的树木没有家里的干瘪，但依旧可以看见枝头泛黄发红的叶，这像极了我奶奶那被染发膏洗了又洗，涂了又涂依旧难隐藏的白发，发端是浓郁的发亮的黑，可新长出的发根依旧是耀眼的白。这里到最后还是会无可奈何迎来冬季铺天盖地掩埋一切的雪白，而我的奶奶也不必再纠结于此，因为冬季的到来就可以把发丝藏进帽子里，只需要再等等，等这晚秋浅秋都过完了。转头看着窗外，这么多的叶子一片片的落，她们在哪个我们不知道的日子里会落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