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的恶意——从克里斯朵夫的遭遇想到的

乌合之众的恶意——从克里斯朵夫的遭遇想到的

今天继续读《约翰·克里斯朵夫》，当我看到克里斯朵夫出于正义而帮助村民们反抗无赖大兵的欺凌后，村民们不知感激反而将他指责为“罪魁祸首”时，激涌的情绪莫不拍打胸腑，亟待抒发。

恶意！恶意！——这是当我看到克里斯多夫遭到村民们不理智地围攻时第一个想到的词汇。这些所谓淳朴的村民，习惯被奴役，习惯被欺凌，习惯了屈服。当大兵们再次骚扰他们时不敢出声阻拦，只能“咕噜着挪开身子”，被大兵弄摔在地时只能“没有半句怨言，反而连声道歉”，当大兵无礼地调戏年轻的姑娘时只能“暗暗咬牙切齿”却不敢出手阻止。这让我想起了勒庞在《乌合之众》里写到的——“群众的叠加只是愚蠢的叠加，而真正的智慧却被愚蠢的洪流湮没了。”

这些乌合之众即便心有恨意，但是当大兵再次到村子里捣乱欺凌时，却不敢挥洒血性，拯救弱者，直到正义的克里斯多夫看不下去大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一位姑娘而出手相救。习惯了置身事外的村民们才似乎受到了正义的感召，动手捍卫自己的同伴，释放了长期压抑着的愤怒，加入了反抗大兵的战斗中。——“处于群体中的个人会感到一种强烈的‘正义’力量，对他们来说群体就是正义，数量就是道理；即或不然，群体中的人也会有一种‘法不责众’的想法，因而在他们的行为时表现得理直气壮。”

这种突发而至的理直气壮地反抗情绪在村民中互相感染着，驱使着他们纷纷加入抵抗大兵的恶斗中。突然觉醒的深仇宿怨使他们超乎想象的英勇，他们与大兵缠斗、撕咬，甚至拿铁叉追赶，放恶狗猛扑大兵，将战场蔓延——“一个被群体情绪传染的人会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们的行动完全听凭另一种陌生的力量所主宰。”

这场让大家欣喜若狂的报复似乎将过去大家所受的耻辱都洗雪了，而当恶斗结束，大家开始想到了动手前从未想过的后果：驻军的报复。所以，农夫与蛇的故事开始上演：村民们开始互相埋怨，互相指责，最后把矛头指向了克里斯多夫——“是他先动手！要不是他，决不会出乱子的！”剑锋突然调转，克里斯多夫愣住了。这个耿直正义的人惊讶地辩白“我是为了你们，不是为我”，然而无人理会。怒不可遏的村民们心里只想着“他给我们闯下了大祸，倒想一走了事，”所以吼着“不能让他走！他是罪魁祸首，什么事都得归他担当！”他们甚至摩拳擦掌地把克里斯多夫团团围住……

这些文字，看得人心寒无比。这群恩将仇报的村民，赤裸裸地抖露着他们最原始的恶意，盲目而自私。恐怖使他们变得疯狂，上一秒才被拥戴的英雄，下一秒就变成了落井下石的对象。振臂高呼的正义之士此刻变成了祸首，成了人性恶意的替罪羊。这样的乌合之众，现实生活中其实也不在少数。当冲突矛盾出现时，面对不公境遇时，更多的是从众观望的人云亦云之辈，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缺乏呼吁正义的勇气。更甚者，连响应正义领袖的胆子都没有，只会泼冷水，干些落井下石的勾当，宁愿做没有骨头的东西。

这，也许就是克里斯朵夫们心寒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