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子

        三月的初春，空气还依然湿润冰凉，拎不干的梅雨没完没了。街上路人很少，午后的雨天安静得让人倦恋。

        我在吧台后的操作台前，用过期的咖啡豆和大瓶的鲜牛奶，一遍一遍练习着打奶拉花，满间屋子弥漫着醇香的咖啡味。

       推拉门上风铃清脆的声音将这份安静划开一道裂口，在打卷儿的余音中，进来一位女子。

      “一杯曼特宁。谢谢。”

      “稍等，请坐。”我称豆磨粉，温杯注水。

       将咖啡送到桌边，女子正在认真地手卷纸烟。被我的轻微的动作打搅，女子欠身含笑，“要来一支吗？”

       “不用，谢谢。介意我坐旁边吗？”

       “请便。”点火，深吸，缓缓吐出烟雾。

       见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哂笑，“我不习惯商店的纸盒香烟，自己卷的味儿比较醇厚。”

       “嗯，你卷烟的样子很好看，烟和手也好看。”

       “谢谢。”

       “听你声音，你不是这里的人吧？”我开始打量她，一双棕色粗糙的牛皮靴，深色牛仔裤，黑色皮衣里裹着一件宽松的大红薄毛衣。一头及肩碎发稍有凌乱。素颜，略显疲惫。

       她略带一怔，转头对我说，“我是从上海过来，和男朋友一起，他是贝斯手，我跳舞。来参加音乐节，会逗留几天。”

      “难怪身材那么棒，不过看你有些倦累。”

      “嗯，今天凌晨才到，又赶着排练，刚才出来找地方缓缓。”

      “哦，不好意思。”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一时不知说什么，转头望向落地窗。雨似乎听了，树叶上的水珠汇在一起不受重压，不成串地打在石板路上。  

       “这里天气阴雨绵绵，希望演出那天不要下雨。”我抬头望着天空，看大块大块的乌云急速移动，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她没有接话，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稍作休息。手中的卷烟已燃过，最后一缕细微的白烟孤寂地升起，散开，消失，连同最后一丝痕迹混杂在咖啡的醇香里，无踪无影。

       雨天，午后，清凉的空气中。店里的客人很少，大家都沉默地无所事事，只有低沉缓慢的音乐轻轻流淌。我也慵懒的不愿挪动，就坐在陌生女子身旁，看落地窗外的天空，大朵大朵的乌云，聚拢，散开，移动变化。

      “我该走了。”似乎过了很久，女子开口说话，将漂亮的银色烟盒收好。“我男朋友也应该结束排练了。”

       “真好，一个舞台，一样酷。”

       “还不错吧，谢谢你的咖啡，有空记得来看，再见。”

       “好。”我未起身，只抬头笑着对她说再见。

       风铃清脆的声音响起，落下，随着女子削瘦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

       萍水相逢的旅人，下一站，会遇见谁？

       我望着天空，大朵大朵的乌云，已被风吹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