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小_南 | 来源:发表于2020-09-27 23:41 被阅读0次

            我有个双肩包,我也说不清楚它长什么样子,它是黑的,条条框框又是白的,带子被抛弃一般垂在空中,包的正面印着一个人头,他带着帽子,也是白的,我不认识他。包的两侧有深深的兜,一边放一把雨伞,另一边则是一个水杯。

            没事的时候,它被挂在架子上,就在离我头顶不远处的地方,在一堆各种各样的包中间,在它的后面,还有一个双肩包,是绿色的,肩带破了,舍不得扔,它就被长久地挂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挂了多久。早晨起来准备上课的时候,我会把包取下来放到凳子上,将各种东西塞进去,把装满水的水杯塞在一边,摸摸另一边的伞在不在。然后背起它走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它与我一样,将这里的风景尽收眼底,那天,它悄悄告诉我,它喜欢这里。

            坐在图书馆里自修,我把它反挂在椅子后面,靠在椅子上时,就像背在肩上那样紧紧贴着我。我喜欢靠窗的位置,在昏黄的午后抬头便看见美丽的落日,而它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完整的夕阳。口渴了,伸手便够得着水杯,它就静静地放在那里,没有惊扰任何一段时光。走出图书馆时,夜色四合,天空总会一惊一乍地下起雨来,撑伞走过街道,穿过教学楼,背着包踮脚越过一个又一个水塘,像指尖流转过一段圆舞曲,旋转,跳跃,落下。回到寝室,包被淋湿了,它保护的东西却依然无恙,它又被挂在了那里。我相信着,在与我一起度过的夜晚里,它始终默默注视着我,我伏案而座,它便就着温暖的灯光陪伴我,当我熄灯而眠,它也便合眼进入了梦乡。

            将衣角熨平,将棱角磨去,我奔跑在了更长的街道,更远的世界。我常常来不及吃饭,于是,我的包里又多了一些东西,一件外套,一个面包,一件雨衣。早晨买早饭时,多买一些放在包里,这世界便让我安心了许多,我知道我不至于挨饿,我可以随时随地拿出来填饱我的肚子。入秋后,天气变得反复无常,我时常走出地铁便被冻得瑟瑟发抖,常被的外套便给我温暖。风雨交加的夜里,披上雨衣向前走,它在保护你,给你力量。走的越远,越容易被这些小物件所感动,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却能给人无比的安心,因为我知道,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给予你意想不到的温暖。

              我时常无比勇敢与无畏,敢于走遍世界每一个地方,因着这包给予我的力量,成为我小小的依靠,心便无所畏惧。下起雨的夜里,我瑟缩在角落里,把外套盖过头顶,将包紧紧拥在怀中,我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只听见呼呼的风在喧闹,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闭着眼,感受怀中包的温暖,放弃世界,只在小小的安心中沉睡,曙光刺破黑暗,便再一次出发了。

            我掩身草野,高耸的丛草遮挡外面的世界,将雨衣铺开,用外套覆盖,怀抱着包躺在其中,沉默而固执地张望草野之上的小片天空,看星河流转,日月沧桑。看,那是启明星,是我要去的方向。我将身体蜷缩,那是生命开始的模样,身体放空,慢慢升起,我看见远方雾气缭绕的山谷,望见一望无际的海洋,然后一点点下落。我听见雨点打在雨衣上,一滴一滴清脆的声响,我没有挪动身体,因为我知道,这薄薄的一层替我挡住了所有,草野之上刮过狂风,雨滴降落大地,我沉睡在一个悠远平静的梦里,怀里拥抱的彼此,将这世间唯有的温暖传递。

            火车穿过云雾,驶入车站,我席地而坐,依靠着站台寒冷的墙壁,我没有睡,睁着眼张望着这一切。凌晨的天是块钴蓝的宝石,散发着清冷,远山雾气朦胧,只勾勒出轮廓,让人看不真切,方方正正的田野悄无声息,等待着苏醒,火车拉着远古的汽笛,仿佛跨越时空而来。它在我面前停下,停止时发出沉重的嘶鸣,车门打开,人流纷纷涌出车站,安静的站台喧闹起来,赶路的声音,行李拖拽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我,在这个匆匆忙忙的世界,又有谁会去在意另一个人的存在。不久,人流散去,火车启程驶进迷雾,世界又变得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把包放在地上,把它端端正正的靠在墙壁上,它俨然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当我背着它,穿过那些街道,与它一起瑟缩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我未尝感受到孤独,因为我坚信,它会永远陪着我,任何人都无法夺走。我将头抬起,雾气渐渐化开,远山的轮廓清晰明朗,我问,她会来吗,声音隐没在时光河流,没有回应……后来,我又出发了。   

            曾经在一次深沉的梦境中梦见这只包的主人,它安安稳稳的背在她的肩膀上。她始终背对着我,无论我怎么转变位置,看到的依然是她的背影。我轻轻地唤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这样的包,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试着向她靠近,当我就要触碰到她时,她突然跑进一场迷雾里,我急匆匆的跟上,却跌跌撞撞摔倒在一片草地,我看见不远处有个站台,突兀的立在一片草野上,白色的立柱旁边,放着那只包。

            后来便知道那是一场梦,梦的真切,使我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是否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但这终究是说不通的。我曾试着去回忆梦境中的女孩,可毕竟是梦,醒来时便什么也记不起了。那是一个旧人,我这么坚信着,至于她是谁,便只能交予记忆去辨识,记忆模糊了,它告诉我,它什么也不知道。时间静止的时候,世界是虚无着。我究竟怎样追寻着她的脚步,答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旅程的必然,又或者我内心希望去探究着什么。无数次放下又背起,无数次经过那片辽阔的草野,无数次停留在那个孤零零的站台,终于,我记起了梦中的场景,命运使然,一切都已被安排。

            裹紧身上的衣物,远山又一次清晰了轮廓。火车进站又出站,旅程开启又结束。我长久地等候,期盼那个旧人的出现。这只包,它终究属于另一个人,尽管我偶遇了它的遗落,可终究不是我的。

            旧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她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失去了兴致,这个梦并没有昭示着什么,只是单纯一个梦而已,是我想太多。或许始终就只有这一列火车而已,在固定的轨道上运行,运送着同一群人陷入一场循环,于是我终于知道了,我等不到她了,她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安静的活着,背着同样的包穿梭在大街小巷。于是,我的执着只能归结为这样一个无力的理由,这仅仅是个过于真实的梦而已。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yruruk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