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随便从哪一页都可以读起的书。
它的语言直白硬朗,天真透彻,质朴而富有张力。
它的叙述简洁素净,充满民族气息。
它就是《蒙古往事》。
冉平,《蒙古往事》的作者,内蒙古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
在内蒙古,以及在所有的蒙古人当中,从不缺乏成吉思汗的故事、传说和研究成果。
在内蒙古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冉平,在俯首可拾的资料中创作了电视剧《成吉思汗》和电影《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两部作品都深受好评,可冉平仍然觉得不够,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这种模模糊糊的遗憾在剧本之后的十几年中一直缠绕着他,迫使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写作。于是,一部揉合各方史料,闪耀着原始的草原史诗、说唱、传说等叙事精神气象的作品就诞生了。
风真硬,咬都咬不动。这就是蒙古往事里的语言。没有约定俗称的句式,没有成语,甚至绝少用形容词,这样的句子带着原始的质朴和单纯,表达的是直接和肯定的意思,直白而不失色彩,充满语言最初的神性。
作者在后记中说:我个人觉得,有关它的写作更像是还原某种东西,我写得特别小心。不用汉语成语,尽量少用形容词,往回退,就像刚开始学习写作那样。
还原什么东西呢?还原八百年前蒙古人的语言腔调和性情,以及这些草原帝国的征战和草原英雄的成长过程。
作者从那部用心血浸泡了八百年的长篇史诗《蒙古秘史》中得到了启发,摆脱汉语习惯的表达模式,以找到那种更切近于蒙古文化本身的诗意的语言。
冉平说:蒙古族文化本身有很好的表达,我要回到最原始最笨的写作状态。能用三个字表达的绝不用四字表达,尽量回避像什么这样的比喻,没有那么多约定俗成的成语句式,句子显得更为直接,句子精短而能深入本质,注重蒙古历史原状,追求的是一种精神、气韵,体现的是一种本真的民族文化。
一说到民族文化,人们往往想起那些民族服饰、礼节、器具、音乐、舞蹈,而在蒙古往事中,几乎看不到故意进行的服饰描写,很少刻意刻画蒙古包的结构和工艺,或者某种祭祀的场景、仪式的顺序规范,也没有刻意的风景描写,可正是这种融入了民族思维和民族情感的表述方式,才带这活生生的民族文化的气息。那些被整理出来的服饰、礼节、器具、音乐和舞蹈等,不过是一种缺乏神韵的标本。
祝福斟在酒碗里,仇恨留在刀鞘里。这样的句子,这样的表述,这样的爱憎分明,才是活生生的蒙古民族文化。
冉平说:历史不在于讲述什么,而在于如何讲述。
冉平说:我的任务只是赋予它形状和气味,为读者开辟一点想像的空间,如此而已,但同时,历史必须是可靠的。
《蒙古往事》中到处可见的是蒙古式的语调,蒙古式的思维方式,蒙古式的情感。随着阅读的深入,人们不自觉地象蒙古人那样思考,思考那个年代蒙古人面临的困境和蒙古人的抗争,八百年前的往事因为这种叙述方式而变得伸手就可触摸到的故事。
《蒙古往事》表面上只写到铁木真称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为止,实际上将成吉思汗一生的重大事件都借所谓的客观描述倒装了进来,一点一滴,或置身其内,或置身其外,让八百年前的表情和腔调一一复活:草原的气息,牲畜的气味,狼的心计和耐性,马的高贵,羊的通达,英雄相惜的对垒,张扬而不矫视的爱情,男人的勇武天真和狡黠,女人的美丽坦荡而又心思缜密,蒙古人的坚韧、诚实、磊落、野蛮和高贵,箴言般的告白,诗一样的言语,夹杂着某种信仰的性情、人格和生命状态等等,一一展现在读者眼前,让人伸手可及。
铁木真是不说谎的,但他的马会说谎。他会让他的部下饿黄脸骑着饿得屁股尖尖的马儿去报丰收的捷信。
那刚一出生就夭折的女儿身后盛开的名叫兀日纳的美丽花朵,那西征路上送给普通牧人的儿子,那跟随自己驰骋沙场的战友,那相互欣赏而又决裂对立的兄弟,那望穿草原的母亲,那从敌人身边拉起裙子笑着走向自己的妻子,那既爱又恨的长子,那些美丽智慧有性情的女子。
不虚美、不隐恶,没有虚张声势的渲染,简明的句子却格外动人,在对历史风尘和韵味的追忆中,捕捉到八百年前蒙古人民的生活和情感世界。《蒙古往事》的写作,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视觉空间。如果你读了蒙古往事,你一定会跟我一样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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