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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刺第七章:重演

穿刺第七章:重演

作者: 涂山希未 | 来源:发表于2020-09-30 11:47 被阅读0次

    第七章:重演

    丛央没有进卧室休息,而是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只对谢昭说了八个字:“若真如此,我必报复。”然后他就出门了。他去到楚沙那里,和她说了谢昭调查的一些结论。楚沙决定和丛央一起去拖东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找那个叫王朝广的“医生”看看“病”。

    这天是三月六号。

    其实丛央早就想去门诊部会会那个王朝广了,但是谢昭一直没给他明确的消息,直到昨晚。

    虽然是疫情期间,但是拖东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第一间诊室也还是有好几个人排着队,大家分开站着等候。

    丛央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头戴护帽遮目、口戴两层口罩的胖子坐在诊室前,对面坐着一个小护士。

    “你是咋了?”见来人直直盯着自己看,王朝广有些纳闷。

    丛央回过神来,问道:“医生,您怎么称呼?”

    王朝广又一阵懵逼,这咋还上来查户口吗?“我姓王,叫我王医生就行。”

    丛央捂住左耳,开口道:“王医生,我左耳阵发性抽痛,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持续多久了?”

    “大概一个来月吧。”

    “我看看。”王朝广拿着探镜看了看“病人”的左耳,又看了看“病人”的右耳。“严重不?”

    “也不是很严重吧,但是总觉得难受得慌。”

    “那肯定难受啊,你有鼻炎你知道不?”

    丛央汗颜,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有鼻炎。“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这你有鼻炎你自己还不知道?先去做检查吧。”王朝广对着对面坐的小护士说道:“给他开个鼻内窥镜,耳内窥镜,还有听测检查。”

    护士接过丛央的挂号卡,开好检查单,“先去前面交费,就咱这三楼楼梯口有个咱耳鼻喉科的缴费专窗,或者去一楼大厅交费也行。”

    丛央拿回挂号卡,出门对着后面的楚沙眨了眨眼睛,去缴费了。

    楚沙接着进了王朝广的诊室。“医生您好,我最近感觉耳朵有点轻微耳鸣。”

    王朝广看着眼前这女人,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透出一股子贵气,关键是她手中那个包啊,那可是LV啊,虽然他不懂奢侈品,但老从女儿口中听说啥LV,也就记住了。王朝广总共就记住过这一个法国奢侈品包包的名字和图案。“耳鸣啊,好治,咱这理疗专治耳鸣,别担心。先跟我说说啥感觉啊?”

    楚沙愣了几秒,想着先前查过的关于耳鸣的资料,即兴发挥起来了,“就那种夜里间歇性的嗡嗡音,两只耳朵都稍微有点这种感觉。”

    “来,你坐这儿我给你看看。”王朝广让眼前的“女病人”坐到后面的靠椅上,拖过喷管,往她鼻子里喷了一抹水雾,然后对她说:“你从小就有鼻炎知道不?”

    楚沙没反应过来,“啊?我有鼻炎,我咋不知道啊?”

    “我跟你说你为啥会有耳鸣吧。你一直有鼻炎,鼻炎产生鼻腔粘液,引发咽鼓管堵住,所以你才容易听见那种间歇性的嗡嗡嗡。”

    楚沙装作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王朝广见状,拿着长杆朝墙壁上贴的耳鼻喉构造图指去:“我来跟你解释解释这个咽鼓管的问题。”

    楚沙听王朝广布拉布拉说了一大堆,然后末了听见一句“去做个耳鼻内窥镜、听力检查,拿到结果我再接着跟你解释。”

    “好嘞,谢谢医生。”楚沙出了诊室门,后面一个老奶奶进了诊室。

    丛央做完检查,拿着片子去找王朝广。王朝广指着丛央的片子对他说:“你看你这鼻腔,这里面的粘液!我跟你说,你这得做治疗,不做治疗不行啊。”

    丛央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王医生,那我要怎么治疗啊?”

    “你得洗洗鼻。然后我跟你说啊,你看你的耳朵,鼓膜内陷得多厉害,所以你容易耳痛知道吧。而且啊,你知道你这个声阻抗值为啥这么低吗?就是因为你鼓膜内陷得太厉害了。”

    丛央闻言,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冷冷道:“那我该怎么治疗?”

    “洗鼻,穿刺,然后配合上机器,理疗理疗,效果保准好。”王朝广满满自信,没有人知道他的自信源于何方。丛央看着眼前这个“医生”,觉得他的嘴大概是被魔鬼撒旦撕开的,所以才可以不停跑火车。“穿刺?做这个有事吗?”

    “没事,效果可好了,做一个鼓膜起来一个。”王朝广拿着钢笔,在办公桌上敲了敲。

    “那我是做左耳吗?”丛央试探着问王朝广。

    “我感觉你这右耳也得治,你看看塌陷得多深。”

    “好,开吧。”丛央的语气冷到了冰点。

    “啊?”王朝广又被眼前的男病号给搞蒙了。

    “不是要治疗吗,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王朝广看了他一眼,觉得哪里不太对,觉得这个男病号情绪怪异,然后调开眼神,看向对面的小护士:“行,那给他开个洗鼻,洗三天,穿刺,双耳,然后做个熏蒸、雾化、红光,也先开三天。”

    当楚沙再进来的时候,王朝广拿着楚沙的鼻腔内窥镜片对她说:“你看,你看看你这鼻腔粘液,我给你说你可得洗鼻啊,这不洗不行啊,不然老堵你咽鼓管。”

    楚沙尴尬地笑笑:“那我洗鼻就成是吧?”

    “还没完呢,你看你这听力检查,你这个值,它没达标啊。”

    “哦?这是啥啊医生?”楚沙指着那张波状图,询问道:“我看不懂,您跟我解释解释吧?”

    “声阻抗。我跟你说啊,正常人的这个值都在这个框框的中间,你看你这才在底下。再看看你这耳内窥镜片,看你这耳朵上光锥都不明显,这么暗沉,我跟你说啊,你耳朵里有积液,你双耳鼓膜内陷、是病必须得治!”

    楚沙赶忙露出一副焦急的表情,“那我要怎么治疗啊王医生?”

    王朝广觉得这句话里哪里有点不对,一时半会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就接着说:“洗鼻,至少连着冲三天吧,这样你那咽鼓管就能被疏通了。然后给你打个穿刺,把你那积液消了,然后药水一打进去一吸收,你那鼓膜不就鼓起来了吗,光点也就有了就透亮了,然后鼓膜一鼓起来,你那个声阻抗值它不就提升了吗?”

    “哦,原来如此,”楚沙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王医生,我就洗鼻、穿刺就行了是吗?”

    “那不行,你还得配合做治疗,上机器。”王朝广露出一副高深莫测而又自信满满的表情,楚沙看着他,赶忙问道:“我之前听说过这边有好多理疗仪器特别好,您告诉我都需要做哪些?”

    王朝广一听这话就来劲,觉得眼前这只羔羊真是太好宰了。“给你开个熏蒸、雾化、红光还有磁热,你洗鼻、穿刺之后,配合着做治疗,效果可好了,我跟你说啊,我们这儿啊,绝对是治疗一个科学效果好一个。”

    楚沙猛地点头:“好的,王医生,太感谢您了,那我先去交治疗费。”

    王朝广一听乐了,这么积极主动,看来可以多宰好多天了。“来,先给你开五天的理疗,你试试,做了之后效果好可以接着巩固巩固。”

    “欸,对了王医生,这个理疗大概每次多少钱啊?还有治疗费总共多少钱啊?”王朝广嘿嘿一笑:“对你来说也不贵,每次也就两百多点吧。这些治疗合起来也就一千多吧。”

    楚沙表面尬笑,内心骂出了千万只草泥马:“好嘞,谢谢您嘞!”

    护士开了账单,楚沙接过挂号卡,正要离开,被王朝广叫住了:“给你拿个袋子,方便你把检查片都装起来。”王朝广身后的窗台上放着一叠袋子,他从上面拿了一只递给这位女病号,顺便往袋子里塞了张他自己的名片。“关爱耳鼻喉,健康在拖东”的字眼映入楚沙眼帘,那是个金色布袋。

    楚沙的手微微一抖,接过布袋,把检查片装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谢之后离开了王朝广的诊室。

    待“女病人”离开,王朝广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我好像没跟她说过我姓王啊?我这么出名吗?”

    王朝广看着自己手头的名片伴着窗边的金袋,每日成堆成堆地减少再成堆成堆地添加,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呵呵一笑,叫道:“下一个!”

    拖东医院门诊楼一楼大厅,丛央等楚沙从三楼耳鼻喉科下来,然后两人一同出了门。

    “太扯淡了。”楚沙举着那金色布袋,破口大骂,“我计算了一下,检查费治疗费理疗费,我的合起来差不多两千多块。还只是今天开的,如果后面一直在他这里看,真不知道还会被宰多少钱!”

    丛央没有出声,楚沙看了看他,觉得他安静得有点让人担心:“你,还好吧?”

    丛央还是没有说话,楚沙也便闭了嘴,两人肩并肩走在长安路上。

    回到出租屋,楚沙把包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这个包,还你。”

    丛央回过神来,“送你的,你拿着吧。”

    包包是丛央在巴黎买的,带回国内本来是拿给谢昭作礼物用的,但是谢昭没收。

    “这怎么行,本来说好就是演戏用的,而且这个,太贵重了。”

    “拿着吧,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了。”丛央淡淡吐着哀伤,脸上挂着愤怒与不平。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丛央思索了片刻,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说:“我回去和小昭商量下。”

    “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沙沙。”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阿央。”

    丛央愣了愣,楚沙抖了抖那个包包,看着他。丛央微微一笑,离开了。

    丛央并没有直接去找谢昭,因为谢昭在上班,也因为丛央觉得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思考和消化。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呢?丛央的眼前全是王朝广那贪婪的双眼,因为护帽和口罩遮住了王朝广的脸,只露出眼睛来,所以那双裹着墨色眼袋的小眼睛深深地印刻在了丛央的脑海里。

    傍晚,谢昭回家,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丛央,她下意识的想法就是,丛央应该已经去会过那个王朝广了。“什么情况?”

    “比我想象得无耻得多,”丛央顿了顿,“满嘴跑火车,欺负普通人缺乏耳鼻喉医学知识。”

    谢昭冷哼一声,“现在你总该相信我的判断了吧。”

    “我一直都信的,而且我没有理由不信你,小昭。只是从前,我把人心想得太好了,所以我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这么贪婪无耻的人、竟然披着白大褂!”丛央愤怒了,他是真的很愤怒,憋了很久的愤怒。

    “要怪,就怪你和阿鸳姐姐从前遇到的人都太好了,所以阿鸳姐姐才会毫无防备地相信,不过以阿鸳姐姐的性格,还有她的善良,无论何时遇到不好的人,她都没法防备。”谢昭拿起鞋柜上放的玉溪,抽了起来。烟雾缭绕,迷离了她的双眼。

    三月九号,谢昭值夜班,她并没有像此前几次值夜班前那样早早吃了晚饭,她甚至连口水都没喝,硬撑到了晚上九点半。护士站里侧有两间办公室,朝西的那间是医生办公室,朝东的那间是配药室,站间有四张护士办公桌,平日里,眼科医生也会使用其中的一两张。五官科住院部的护士,共有七人,护士长陈义霞为人宽和,大约四十五岁左右,有个女儿刚读大学;跟陆沐清不对脸的那个年纪也稍微大点的护士陈芳,主要负责眼科病人,平时也不值夜班,相当于副护士长的级别;护士林丽莎负责五官科住院部的财务;护士赵启慧有个小儿子很顽皮,需要照看,所以比较爱值夜班;护士郑洁休产假,所以谢昭暂时顶替了她的岗位;护士蔡琪比护士陆沐清大两岁,沉稳心细。夜班通常四天一换,目前主要由赵启慧、谢昭、蔡琪、陆沐清轮值。

    秦冰从医生办公室的门里出来,看到谢昭坐在站台前,没有戴口罩,面色有些苍白。“谢昭,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昭抬头,“秦医生要休息了吗?我,我还好,可能有点不太舒服,气喘得厉害。”

    “你的水是凉的吗?我去帮你加点热水。”

    “好,谢谢秦医生。”谢昭把水杯递给秦冰,秦冰拿着那只白色水杯,经过隔壁的医生值班室、护士值班室和对侧的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的热水处,接了水拿给谢昭。“我看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可能犯了低血糖吧。”

    “你有低血糖?那你不适合值夜班。”

    “哦,可能之前一段时间不太明显,最近开始犯了。”谢昭的语气显得很是无力。

    秦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一盒牛奶,“你多注意些,喝了牛奶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会再去值班室休息。”

    “好的,那,谢谢秦医生了。”谢昭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秦冰赶忙去扶她。“我,我扶你过去吧。”秦冰托着谢昭的胳膊,把她扶进了护士值班室休息。“你先缓缓,要是撑不住就赶紧叫我。”

    “嗯。”谢昭低头道谢。

    秦冰往护士站走去,一个人在台间站了良久,他又思念起了宋淼,宋淼也患有低血糖的症状,所以秦冰养成了随身带牛奶和奶糖的习惯。宋淼离开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秦冰一直没有丢掉。

    谢昭躺在值班室里的下铺,舒了口气,第一关,瞒过。

    四天之后,三月十三号夜,刘迎军医生值夜班。晚上十点,刘迎军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看到坐在台间的谢昭没有黛口罩,面色虚沉。“小谢,你没事吧?看起来有点虚啊?”

    “刘主任,我,我还好,就是,就是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那你不适合值夜班啊。”刘迎军看着谢昭,有点着急,“你有没有方糖之类的东西,我平时不吃甜食,也不喝牛奶,手头里没有这些。”

    “啊,我刚才吃了块奶糖,因为低血糖最近犯了的缘故,所以会随身携带。没事,主任,您先忙,我缓缓就好。”

    “你先去值班室休息吧,我在这边再待会,快去吧。”刘迎军拉开站台间办公桌旁的一张靠椅,正准备坐下,听见扑通一声,赶忙回头,看见谢昭瘫坐在了地上。“小谢,小谢!”

    “刘主任,我没事,就是刚才腿软了一下,没站好。”

    “你这可不行啊,感觉叫人挺担心的。”刘迎军一手扶起谢昭,一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我先送你去休息,有什么事赶紧叫我。”

    谢昭躺到了护士值班室的下铺,刘迎军替她虚掩了门,然后离开了。

    谢昭缓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叹道:第二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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