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三线城市的税务局,时至午后,带着些阳光的温煦的风轻吹,让坐在窗边的小刘有些昏昏欲睡。她两年前通过公务员考试,离开爸妈所在的小县城,来到几百里外的这个陌生县城,就像来到了镜子另一端的平行世界。
税务局工作并不算繁忙,制度也不算苛刻,许多同事中午会选择回到不远的家中小憩一会。可小刘没有,她宁愿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独自看看窗外、看看天空,想想自己的人生选择是对是错。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小刘嗔笑道,一滴泪被眼睑裁成两半,一半挂在睫毛上,宛若屋檐上的灯笼,一半含进眼里,像秋雨化入湖面。小刘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插上耳机。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心动模式推荐的,还是那首陪着自己度过,最艰苦的考研时期的信仰神曲。
小刘却越听越烦躁,从未觉得这首歌竟会如此聒噪,让自己心里原本模糊不清的烦恼顿时被理想的烈日曝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年小刘考上外地公务员时,心中还有许多小欢喜,离开了原本的家庭、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与抱负,新奇的世界带来幻想。可两年过去了,没有所谓的梦中的爱情、没有所谓拼搏换来的认可,只有百无聊赖毫无新意的工作和周围人的闲来无事无端揣测。
烂熟的烦恼依旧在满脑翻涌,时间不知觉又悄然而逝,慢慢开始有人午休回来,毕竟下午的上班时间原本就不算长,办公室开始变得嘈杂。小刘捂住了耳朵,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儿,相反,她很清楚。隔桌的王姐和柳姨在八卦谁,对面的老周在盯着谁悄咪咪的看,甚至谁在想什么,对于这些似乎只有神才知道的东西,小刘在这样的环境里待得久了,竟变得生而知之一般。
奇怪的是,今天和小刘一起入职,唯一比较要好的小邹,竟然珊珊来迟,而且气色似乎很不好,脸上似乎带着泪痕。
小刘没有问候,她不想再在别人身上错付心意,她真的不想理会,至少这一次不想。
小邹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王姐和柳姨依旧在笑,笑得很肆意。小邹紧咬嘴唇,单手捧起公司发的杯子,低头看了看杯里,慢慢得喝了口水。
“嘭”,小邹重重得摔倒在地板上,她伴着抽搐剧烈咳嗽,转而昏迷,震惊众人。
事后,小邹抢救无效,被诊断为中毒身亡。警方在杯子上发现办公室一同事的指纹,还在那同事包中发现了一小包氰化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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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鬼,这娃娃可惜了,咱应该来早些。”没有人看到,此时在地板上的一滩茶水中,映有两团黑影。
“这娃娃笃定了要寻死嫁祸他人,也算求仁得仁。”另一团黑影乌幽幽的说,声音如风雷。
“这世道,人心太乱,想当年我为兄弟谋财所害,推入河中化为水鬼。要我说,这世间一切烦恼,皆因人心所图者众。执念过深,画地为牢。”说罢,祭起数滴茶水,落在办公室里每个人的杯子里,在杯壁肆意蔓延,染上一层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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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众人如往常般来到办公室,议论声此起彼伏,一针针扎透小刘的耳膜,但大家似乎都对自己杯子内侧的红晕似乎都视而不见。就连有洗杯子习惯的同事都觉得杯子干净的不像话,只做了简单冲洗。
慢慢得,办公室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而是目光平和地看着眼前的电脑或者文件,再没有半点喧嚣,中午休息或者下班,同事间相互打招呼也只是双目平静得对视,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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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鬼,我这清心水是不是效果拔群?”水鬼得意得笑道。
刀劳鬼笑着摇了摇头:“抹去或雪藏并没有改变,只是隐瞒。这样的办法,治标不治本。长舌伤人、心境不纯,都是因为现实宛如囹圄,困囿人心。我死于监狱中,可真正杀死我的,不是围墙,而是我的心。说白了,我是无聊死的,我的心灵空无一物,我宛如一辈子困于方寸之间的宠物猫,宛如动物园中无法展翅的雄鹰。荒芜让人麻木,沉重无趣的体制让办公室里大家对感情、对生命、对人心变得麻木。人需要的是荆棘与成就,不是空空无也的虚无。”说罢,刀劳鬼呼风唤雨,办公室顿时空空如也。
“人呢?”水鬼满心疑惑。
“看看窗外。”刀劳鬼笑道。
窗外,柳姨陪着长大成人的儿子有说有笑;王姐经营着她喜爱的汉服店,与许多小妹妹有说有笑;老周看着眼前的妻子,妻子眼睛里有他幸福的笑;小刘陪在爸妈身边,她的爸妈生了个二胎,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起看着如此美好...
可水鬼和刀劳鬼都忽的有些忧郁,因为没人能想起,柳姨曾无法生育、王姐被老公逼着放弃了喜欢的工作、老周单身了大半辈子、小刘父母离异;也没人想起,小邹的死因...
清心水干,风停雨去,一切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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