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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1)
我的房间里,书架上,有两副和我差不多大的唐卡,是两副曼陀罗。
也许是放得久了,有一股特有的纸卷的味道。
依藏收人的低吟浅唱一样,留看在我的书架上。
久久都散不去,像经幡无法从我脑海中挥去一般。
唐卡的纸卷香和着矿物颜料的味道。
飘渺在房间里。
没听过格萨尔王说唱艺人的表演。
也就不知道这位天骄的雄风了。
只能在格萨尔王传里,了解千年前英雄的飒爽。
英雄是如何救济人间的?
扎西德勒,曼陀罗给请它的人带来幸福,
秋珠德勒,不知道神庙能否听到人间的苦难呢。
曼陀罗是神的宅邮,我每天虔城地向它桥告。
为深受苦难的人们,为罪学深重的人们。
其实我深知,你也在他们中,
在深受苦难的人群里,在罪尊深重的人群中。
地母啊,只能引渡地狱中的厉鬼,
却无法对人间处于团境的人们伸以援手吗。
你在哪儿啊。
没有一日我不在为你祈福。
没有一晚我不在为你析诗,
我却丢失了你的踪迹。
格萨尔王是我们的王。
可是他也无法将你带回啊。
他将千万个水深火热中的人民救出。
请他也救救我吧,我的心,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扶赎啊。
是你吧,我的英雄,一定是你吧。
我与你,一双人。流失在藏地,
我的爱人啊,给我救赎吧。
请不要再因为我和你之间,被神钦定的禁忌,
再躲避我。
如若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愿受地狱之苦,纵使千刀万别,火海汤山,
受由错的煎炸,受琶刃的拨骨,受火钳的炙烤。
哪怕如此,我的爱人,
我仍然不会停下为你的祷告。
你是我的爱人啊,即使在老辈们的眼里。
我们是决不能结合的。
他们总说两个来自雪山的少年是得不到神的祝福的。
可我爱你呀,我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你。
可是我的爱人啊,你在哪儿啊?
思念从三江源头流淌出,
我渴望你。
我想找见你,不得不搭乘上风母的翅膀,
我寻遍了每个角落,查阅了山川江河,甚至不放过空气中你的任何一丝信息。
可是,我的爱人啊,我仍然设有找到关于你的一丝丝踪迹。
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你。
你的一切,你的所有,
甚至你去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还有你里永不消逝的光,
我都想收藏起来。
任何有关于你的回忆,都是我的记忆中,无与伦比的瑰宝。
我不愿忘记你,你真是我的唯一,无法替代的那一个。
哪怕有万般困难,百般阻挠,我和你永不分离。可是我的爱人啊,难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我依然在思念你。
如果你听得见,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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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1)
——他死了,
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落雪轻轻飘在他身上。
我抱着他,感受着他渐渐变凉的温度,从体温变成尸温。
他是我的爱人,现在变成了我的故人。
我紧紧搂着他,脑海里是他眼里最后一点的星光。
他静静躺在我的怀里,逐渐变得僵硬。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像了无生机的落叶一样,
零落于地,急促又毫无生机。
还没有结束,我想。
眼前是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挤出的笑容。
我看着他的眼睛,数着他眼里的星光,满心希望它们能重新亮起来,却还是等来一盏一盏的熄灭。
在所有的终点,他轻声说:“我会下地狱吧,地母会为我引渡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我忍不住咽出声。
最后的明亮被永远掐断,永远不会再亮起了。这天,我19岁,他18岁。
我走到哪儿都带着他的一小瓶骨灰。
这样,月挂林梢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地翻涌起有关他的回忆。
他喜欢读信,我写给他的信。
即使他走了,我也从没停止过给他写信
他能看到的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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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2)
——我的爱人啊,
我每日早晨起床时,面对着空荡荡的墙,多希望你能躺在我身边。
多想早晨睁开第一眼,你的脸庞就能猝不及防撞入我的心房。
而这清冷的房间,闪着金光的金箔,都在提醒着我你的离去。
你在哪儿啊,我苦苦寻找着你。
月光下日月山上,夜菩萨默默端庄。
这是我想带你来的地方。
可你在哪儿啊?
我找到了,来自你的唯一一封回信。
原来你早知道我们人鬼殊途的结局吗?
满怀希望的打开,却看到在信里你一直劝我把你放下,要我去找更好的未来。
可亲爱的爱人啊,没有你还有什么意义?
你却一直提醒着我,你的离开。
没想到最后还是你亲自让我面对你离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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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2)
——我失去你了,我的爱人。
我终于意识到我无法挽回这局面。
所以,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了。
我得和过去告别了,但是,对你,
我爱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将永远铭记你。
你多自私啊,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在我心里打下深深的烙印,却又在我离不开你时擅自离去。
我不得不在心里给你永远留下一个角落。
你闯入我的生活,又不打一声招呼地离去。
但我知道你一定很爱我。
就像我爱你,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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