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婆婆

悠悠艾草香，绵绵情意长。最是忧愁话佳节，一纸难言千相思！

06年的端午节，安静地坐在教室享受早餐，接到堂弟从家里带来的消息：祖婆走了！片刻之后嚎啕大哭，惊动了周围的同学，他们一句句的询问只换回我的沉默。始终低着头，不愿别人懂我无缘由的悲伤，不愿自己成为别人的困扰。哥哥走近拍拍我肩膀，我的一句“祖婆走了 祖婆走了”便化解了我所有的防线，在哥哥面前溃不成军。那时候的自己除了在学校和朋友们疯疯癫癫，用心准备会考，生活里再无波澜。

回到家，泛白的景象遮掩一切我熟悉的，无所适从。和哥哥们相约去看看祖婆的脸，那张因病情而消瘦的脸庞上像是挂着一层皮，深深地打进我的心底。当记忆浮现，眼泪是控制不住的，宣泄我所有的情绪。以后的以后，这个老人只是我生命里的记忆，以后的以后，我回家就少了一个避风港，以后的以后，那个唤我“细矮”对我温柔地笑、盼望我回家的老人被装进时光机的轮回里，等下一场相遇……

她是从外村转到我们村生活的五保户，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而村子里都尊称她为“端午婆婆”，皆因她在端午出生。我们的故事只走了16年，于我弥足珍贵！

刚出生，被寄养在她家，就着米汤睡着她的床，熬了365个日夜，被她照料的很好。于是我和她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在以后的生活里彼此影响。小时候的我调皮、叛逆、日常犯错。漫长的假期里经常和哥哥他们厮混在一起，喜欢一起去祖婆家门前的那几颗枣树摘枣子，哥哥们负责爬树，在上面摇的惊天动地，大颗大颗的枣子凌乱地砸在我的头上，很痛。祖婆坐在门槛笑意盈盈看着我们嬉戏，在我们对高树上的枣子束手无策时，将长长的竹竿交给哥哥们，而我小小的身躯无法支配那笨重的竹竿。收获满满的枣子和祖婆坐在门槛享受美食，一颗一颗甜进我的心里。

阳光透过树叶映在门前的石阶上，哥哥和祖婆编织竹藤，支在果树上荡秋千，小小的人儿在秋千上摇啊摇。无聊时就和她坐在屋檐下看天空，听她的呼吸，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她的手心来回摩擦，只为吸引她的注意力，陪我说说话。

中学住宿，每周五放学回家总是先去她的小屋前报到：“祖婆，我回来啦”然后看她今天的菜是否有我喜欢的，好像每一次都能满足我的需求，不需要祖婆开口，我自顾自的拿起碗盛饭。她坐在一旁询问我学校的情况，菜是否合我的胃口，是否能吃饱，最后总是催我快点吃，她好洗碗。每次强调我来清理碗筷，她都一脸嫌弃的表情说：“我不放心，你洗不干净”我只好作罢，背着书包回自己的家

每周返校时，袋子里装满她给的零食还有不同口味的鱼。她知道我挑食，却唯独爱鱼。有时候，打她家门前走过，隔的很远，她也能分辨出是我，招呼我过去：“冰冰，你人这么小个，要多吃点好的不然长不高耶”记忆里，祖婆总是怕冷，刚入秋的季节，她便拿个火箱烤火，衣服包裹的很严实。夏天她的生活平平淡淡，喜欢喝粥兑点糖，偶尔天气热的难受，我也会去蹭一碗，她会每次告诉我像她一样把碗舔干净

耄耋之年胃不好，只有躺在床上才能缓解痛疼。端午节前夕的礼拜五，我买了她喜欢吃的苹果和大大的仙桃，回家看她，她很虚弱。打开房里的灯，我把果子放在病榻前，告诉她是她喜欢吃的桃子，笑了，很开心。我把果子分成几小块，问她想不想吃，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来她早已吃不了东西，而我却还给这么硬的果。

发病之初，你让村里的几位叔伯带你去看看，你的亲生女儿却说老人家上了岁数，有些病痛也正常，熬熬就好了。当时的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姑奶奶她们可以对你如此冷漠，你一生的风雨都是你自己在抗，她们也在她们的风雨生活里挣扎……

生于端午，卒于端午！06年如果你没走，90大寿大家都在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寿礼。只是这一切等不及，在时间面前，所谓的抗争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徜徉在这条记忆长河里，追寻你的影子，一晃又是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