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是以先秦口语为基础的书面汉语,以及后来仿古作品里的语言。
张中行说,学文言的方法,不过就是“熟能生巧”,也就是去读大量文言写成的古代典籍。因为语言的性质,是一种“约定俗成”。想学会它,靠的就是不断地熟悉这种“约”和这种“俗”。通过广泛的阅读接触,把它的表达习惯牢牢地印在脑子里。再看到新信息时,模式相同的就会重合。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面生的、难懂的文言文,才会逐渐变得面熟,可以自然准确地理解其中的含义。比如,《淮南子》里说,仓颉造字时,“天雨粟、鬼夜哭”。在学这段时,记住了“雨”字是当“降落、降下”来讲,将来再看史书里记录天气,说到“雨雪”,就会知道不是指下完了雨又下雪,而是“降雪”。除了养成这样的语言习惯,没有别的办法。
张中行说,多年以来,广大教师都抱着一种希望:靠多做题,记住通行的语法规则来帮学生学文言文,这个用心虽然好,但在实践当中,百分之百落空。之所以说语言的属性是“约定俗成”,就是因为它表现得特别灵活。比如,在文言里,你可以称老朋友是“故人”,也可以说“故交”,但要类推说成“故友”就不行,因为那是专门指死去的朋友。为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约定俗成的。所以,他的实践经验就是:只能靠多读来实现熟练,靠熟练来实现精通。好在,文言不都是枯燥的,读的时候,可以多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如果有更高的文学审美需求,那损失就大了。翻译能传达意思,但很难兼顾语言的味道。比如,要翻译《滕王阁序》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就很难保留整齐对称和抑扬顿挫的美。读文学水平很高的文言,只保留一点儿大意,属于买椟还珠。更要紧的是,如果是为专门研究找资料,就绝对不能使用翻译的白话版本,必须查考原文。白话翻译这件事,向来是人多手杂,一旦基础材料就翻错了,后面的推论都会立不住。所以,文言的白话译本,并不是一条根本性出路。
我们这里说的文言,是以先秦口语为基础的古代书面语和后代仿古作品。文言在秦汉时期就固定了下来,而白话继续发展,于是形成了文言和白话的分离。对中国文化来说,文言是既有功、也有过的。它的固定性和通用性,保证了文化在庞大的帝国疆域内保存和延续。它的僵化,也遮蔽了语言的活性和基本功能。对个人来说,学文言很有用,但也不是非学不可。要学文言的话,最好以阅读为目标,没必要去学着写。再说,也不太可能学会。学文言是没有捷径的,只有通过多读原文训练熟练的语言习惯。另外,张中行当年还有一个对语文教学的建议,他说:“就国家说,应该使任何人都有学会文言的机会,但同时容许任何人有不学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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