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树枝划过车窗外的玻璃,彷佛要划到她的脸上一样,窗外的夕阳不再明媚,两旁的树枝通通离她越来越远,她想着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回家了。一年来,她也无数次的盼望着回家,那里有青葱的树木,流水的小河,还有五十多岁的父母,当然,那里更有她的童年记忆。曾以为长大后就可以远离世俗,远离争吵,其实它们只是在另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发生。多年的积压与期许让你开始慢慢理解。生活让你束手无策的同时,又在无情的给予你希望,让你觉得它无情又有情,被动又悲动。很多时候,觉得每个人一样又不一样,它们的多面性让你又爱又恨。等日子久了,就愈发的不理解这个世界。人为什么会有下一代,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若都是为了孩子,那孩子在长大的同时,又能寄予你多大的能量。

在你把日子过成诗的时候,总有人在默默的承担生活的不悦与心酸。我经常向身边的人提起,但从未认认真真的记录下来,因为回忆是一件辛苦的事。
松
松是大儿子,父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去世不久,母亲的眼睛就得了白内障,当时的医疗没有现在这么好,也没钱治病。母亲的眼睛瞎了,家里的三个弟弟要靠自己支撑,他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撑起了一个家。自我记事以来,我总是看到大伯早出晚归。大伯是个鞋匠,总是给别人修鞋,却始终没有修好自己的鞋。松的两个女儿相继的长大了,那个时候我总是喜欢和两个姐姐一起玩耍,和她们打扑克,一起洗脚。在松的二女儿高考的那一年,大女儿在广州上班,松和妻子在家吵架,然后喝了本应该是除杂草的农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又好像是老天故意的一样。在医院呆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觉得好像活过来了又好像活不过来了。
那年是2005年的元旦,地上都是厚厚的冰,屋后的麦子上还裹着要化不化的冬雪,这一年应该是这一辈子最冷的一年。所有人站在门口等松的归来,奶奶已经哭的快昏过去。那一年,我10岁,第一次看见死亡。我们都跪在灵前,好像这样大伯就可以走的安稳,下一个世界应该会温暖一些。
我后来才知道,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仇恨加深,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难熬。在死亡面前,自私,金钱,不安分统统像垃圾一样倒入了深渊,留下的只有悔恨与不安。
二女儿最终还是完成了学业,凭自己的努力,远离了家乡,去了北京。大女儿和二女儿相继结婚生子,多年的积怨伴随着长大可能烟消云散,也有可能变成永远也解不开的结。她们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
柏
穿过那条小河就是柏的家,小时候那条河总是在下大雨的时候就涨水,漫过大人的腰身,小孩子就骑在爸爸的肩上。特别是夏季,那个矮矮的桥上长满青苔,蹚水过去的时候还怕滑倒。这条河养育着我的家乡,长长的河湾没有尽头,滋润着一方田野。
柏是二儿子,读过一些书,年轻的时候是村长,算是一个文化人。二伯是最疼爱我的人,小时候总是给我掏耳朵,痒痒的,很舒服。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好像大人只会疼爱小孩子,也可能是二伯在岁月里失去了最初的耐心。柏的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盼到大女儿结婚了,后来却一直为小儿子的婚事操心。年纪大了,却还要去很远的地方打工,要坐很久的火车。父辈都是年轻的时候预估的太简单,孰不知外面的社会发展太快,人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都想远离这个山村,都想住进城里。自给自足的生活在金钱出现后,就已经不复存在。
奶奶是在二伯家去世的,那是我读高二,以前总觉得有些的人命大,都是注定的,奶奶病了一个多月,我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还记的我的名字,奶奶的眼睛瞎了一辈子,可是心却一直亮着,那个年代只顾的上吃饭睡觉,却忽视了精神的贫穷。一个女人,孤单了一辈子,等老了,儿子都在为了各自的生活操劳,哪还顾得上母亲。
长
宽是辈分,长是父亲的名字。说起父亲,总是觉得有一种厚厚的伤感,他是最耿直的人,说生活的辛苦倒不如说辛苦的生活。父亲烟瘾很大,我们劝解他的时候,他总是说:人一辈子太短,不求富贵,只求平安。父亲把生活看的很透彻,心太透彻的时候,就会无所顾忌。等年纪越大的时候,可能就不会隐瞒自己的不满。凑合的婚姻在柴米油盐中会显的更加不知所措。
我非常讨厌停电的日子,小时候每次刮风下雨就会停电,每次家里养的牛都会丢,我和哥哥点着蜡烛等父母回家,担心与恐惧构成了整个童年。大一些的时候,就担心父亲打牌输钱。所有的矛盾与不安会是因为贫穷,更多的是在贫穷的日子还不努力和不安分。
青
青应该是所有兄弟中生活的比较舒适的,家里只有一个女儿,独生子女是在他们这个年纪开始实施的,青的妻子是很会精打细算的一个人,家里的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在外人看来她管青管的很严,但是那又怎样呢,生活是自己的事,好与坏只有自己知道。
可能这就是生活,在满足中不安,在不安中得到慰藉。我们害怕意外,来的时候也只能接受。人生的磕磕绊绊到老也不会停止。人们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很俗又很有理,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努力接受,尽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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