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sah
Anisah望着一盆墨兰出了神,墨绿色的细长叶子在日光下蜿蜒向下生长,眼角,眉梢,嘴唇……那一瞬,她似乎是见到了他。她在心里细细忖量,眼中的波光沉了一沉。
主宰宇宙以及洪荒与虚空的主,我将赞扬你,但求你指引我找寻他的踪迹。
Anisah与岚的相识始于七年前。在丹城。
那一年,Anisah刚满十五岁,族中的长辈亲手给她戴上头纱,并小心嘱托她进了寺中礼拜时,切不可将头纱揭开。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殿上,老阿訇佝偻着年迈的身躯。朝跪在首位。
夏日的风穿过空旷的走廊,吹进殿上,拂在Anisah的脸上,这风带着融融的暖意,她心上涌出一股乏意。抬眼间,却与舅母的目光相撞,舅母警示的目光让她顿时清醒不少。下了殿,长辈们同阿訇探求讲义。而Anisah到底是孩子心性,不一会便听得倦了,于是躲了大人,另觅了条小径,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你踩到了我的兰花。”闻到声讯,女生慌忙挪动了脚下的步子。
鞋子是普通的帆布鞋子,很干净,然后是米色的校服裤子,再往上,纯白色的衬衣穿在男孩身上映出英挺的线条,青黑色的胡扎与略显白皙的脸形成了鲜明的比较。
“唔,不是故意的。”声音细细的没有底气。她始终不敢看向说话者的眼睛,仿佛认定了自己是做了极大的错事。
“没关系。”他的声音似乎沾染了笑意。Anisah一怔,迎上他的眼睛。是啊,他谅解的笑意藏在眼角。
“很美呢。”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珠,可是并没有任何不愉悦的感觉。
“……什么?”
“我说你的眼睛很美。”他笑着说,每一个字都轻轻点在她的心里。
“像鹿,像湖,还是像琥珀?”他眼里的她是迷惑的,似乎是不太能理解他所说的话。
于是他吻上她的眼睛,隔着头纱。
她的表情动了一下,恍惚间是他的耳语回荡在脑间。
他说,安拉保佑你,阿妮塞。
岚
我从寂寞里醒过来,又将枕着喧哗睡去。أتمنى لك التوفيق
距离上次醒过来似乎是隔了百年之久。
告别黑暗的最后一个夜晚,岚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少女,戴着白色的头纱,她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眸,清澈的仿佛随时可以流出湖水来。她误闯了他的花园。于是睡梦中的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捉弄她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次日,老阿訇惊喜的发现养了多年的墨兰竟然开花了。
墨兰,半阴性多年生草本植物,适温,耐阴,喜通风,花期为同年10月至次年3月。
叫阿妮塞的姑娘,如果将我比作这世间的蜉蝤,那么我愿意将短暂的生命交与你,我将放置我的快乐,然后温柔的醉心于你的眼眸中。这死亡也不能使我感到可怖。بارك الله فيك
告别,丹城。
Anisah时常跟随长辈去寺院中礼拜,她喜欢同那个男孩交谈,他身上有一股时隐时现的香气,像是兰花的香。他教她识别各种花草,他总是笑的,尽管她偶尔使坏,用泥土弄脏他的衣袖,他也不恼。
祭典结束过后,告别丹城的前一个晚上,Anisah跑来同少年告别,
“唔,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丹城。”她仔细打量着少年的脸,仍旧是漠然的脸庞。她并没有看出有何异样,略微有些失望。
“明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似乎是急切的想要得到少年肯定的回答。调子里染上了焦虑。
她感觉的到脖颈处的温热感,她一怔,觉得那覆在肌肤上的触感越发厚实起来,他吻她的锁骨,极轻的一下。
“Anisah。”少年望着她,眼底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女生满是期许的对上他的眸子。
“不用再回丹城来,遗忘我。”一字一顿。
女生呆呆的看着他。
很快,她背对少年,走出几米远,蹲下的身躯小小的一团,离在少年不远的前面。“怎样都不行么,果然不能同你继续来往下去了么。”小小的人缩成一团,背影一抽一抽的。没了言语,夜浓稠的像是泼开的黑墨汁。周遭静谧的只能听见草丛中的蛐蛐声。晚风吹起少年衬衣的一角,有些许的凉。
岚走到女生身前,蹲下。看不清女生的表情,眼睑低低的垂到地面。
“Anisah。”岚叹了口气。女生将头抬起来,这下,少年看的清楚,被濡湿的睫毛,脸颊涨出的绯红,以及咬紧嘴巴努力不发出呜咽的声音的窘态。少年打量着女生的整张脸,梗住了喉咙,突然不晓得想要说什么,只是将两臂伸开,然后轻轻将女生拥在臂弯里,“Anisah,对不起。”他低沉道。
“但是请你一定记下我的名字,我叫岚。如果有一天会忘记我的声音和样子,也请一定记下这个名字吧。”
安拉保佑你,可爱的姑娘。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女生的掌心,她怔怔的望着手中的晶莹。她从一滴水中仿佛看到了少年迅速老去,皱纹爬上他的眉与眼,他的身体也逐渐蜷缩为一个茧。她的眼神模糊起来,须臾间,她的眼睛望到了数以万计的分与秒。
离开丹城的时候,她带走了那盆兰花。
她想,或许有一天会遗忘掉那个叫岚的人罢,先是样貌,然后是音色。最后是名字。
و الله يجعل علامات.الله كامل المعرفة و الحك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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