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没有暴雨的夏日,风很和气,母亲每日都要去给外婆擦拭身子,病魔导致她现在站立困难,一个月的长眠洗过皮肤的水都成了浆。那个暑假我刚大学毕业在家准备待业,也就是这个暑假,我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的滋味。跟小时候失去心爱的玩具不同,这是一种真真切切的再也唤不回来的失去感。
她在去世前的一个月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胡话,我端根小凳子靠在她大腿上,等待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她也不闹,即使疼痛感很强烈,她也不喊痛,饭菜只吃一点。外婆属于很胖的身形,这一场病让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她的眼睛在没有失明前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漂亮,病后只能一只眼睛睁开,右嘴角像是被人生硬地往上提,讲话明显有别于常人。
就这样,她还是在那个暑假走了,我和父亲跟在救护车后面,救护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在往下走,然后我听到有人说,她不行了,喘气声都很轻微了,怕是快没气了。医生摇了摇头,几个大人在那里商量了之后决定往回走,老家有一种说法,落叶归根,最后一口气一定要在那方土地咽下。
她信佛,虔诚地信着,也因此很善良。
她离开那天,戴着我送给她那条并不值钱的项链,像是在人间跟我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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