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农家肥

说句实话大家可能不信，我的小时候父母最爱的东西除了粮油就是农家肥了。其实就是人猪牛羊等的粪尿积攒起来再掺和着落叶、枯草、秸秆之类沤积起来的东西。

父母那一辈没有多少文化，却是种庄稼的好手。说起种庄稼，那当然离不开农家肥的。那时候一家一年养活一头猪，几只鸡。家境好的还有一头牛或驴等大牲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可以积攒农家肥。

我记得老父亲一有时间，就出猪圈。他一个人猫在猪圈里，只能漏出半个脑袋。顾不上那臭气哄哄的味道，用铁锹一铲一铲地把粪土弄出来。那“热火朝天”、“挥汗如雨”的架势，就好像父亲在出金矿一样。

猪粪是不够的，为了积攒足够多，有时候道路上的浮土、千脚泥、老墙土。三伏天的杂草、自留地上没用的绿色植物、牲口铺的起垫，都是父亲理想的沤肥原料。

有时候，他还苦口婆心要求我们去外面捡拾羊粪蛋、鸡粪、牛粪之类的东西。一晌下来，谁捡的多，老父亲总会两眼放光，“大加赞赏”

父亲没文化，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可是说起农家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什么“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什么“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什么“猪多肥多，肥多粮多”；什么“一亩土地猪一头，有肥种田不发愁”；还有“扫帚响，粪堆长”，“人勤地不懒”之类的。

到每年立春的时候，我们的院子里、猪圈边、茅厕角、碾麦场、自留地头……都堆满了一堆堆的粪土。那时候，不仅仅是我家，街坊邻里都是如此。甚至有时候一家院子不是以餐桌为中心，而是以一大堆粪土为中心的。吃饭、纳凉、聊天等一家人都绕着粪土转。

“拉农家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快乐的事。父亲借来了小平车，他当司机，负责驾辕，我们兄妹帮忙推车。遇到下坡路，我们还可以顺势蹬在车轱辘轴上，享受一番坐火车的感觉。

父亲最拿手的就是“架火车”，就是将两辆架子车前后连接起来，让后一辆架子车的车辕搭在前一辆架子车的车厢里，这样一次可以拉两车粪土，拉的多。还是父亲当司机，负责把方向。我们兄妹帮忙推车，一路上，推一阵，捎带着坐一阵，还时不时地“驾……吁……”吆喝着车辕里的父亲。他不气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就这样，拉农家肥的寂寞和劳累就不知不觉地悄悄地消失了，反倒变成了一件快乐和开心的事了。

…………

那天早上，我和女儿散步的时候，她问我农民伯伯为啥要把黑土扬在地里。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自己的思绪就这样在时空之间上下翻飞着，不停地在时光隧道里来回穿梭。童年那拉农家肥的快乐岁月，一点点地，一段段地，不断交替地在脑海中闪烁和跳跃……

我告诉她:那不是黑土。那是你爷爷的最爱，也是爸爸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