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同学们都放学回家了,而我还在教室里,痛苦而又努力地背记着《海燕》。
因为上语文课时讲话,被班主任老田当堂批评;课间休息时,又因为和同学在教室打闹,把秋菊挂在课桌边上的书包不小心扯烂了,看着散落一地的书本,秋菊泪眼婆娑的捂着脸去找老田......结果可想而知,我被罚,要背完课文才能回家。
(一)
窗外,凄风冷雨。
夜色,越来越暗。
我不由得暗自着急。我知道,夏荷和春花还在教室外面等着我。
我们仨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从小一起长大,上完小学上初中,虽是同学,却情比兄妹。
每天我们结伴而行,只要任何一人被留下,都要等着一起回家。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来回路上的那道山湾,有些让人害怕!
上学每天要走二十里山路,从山的这边下到谷底,往上穿过一片梨园,再爬到山那边去学校,辛苦是自然的。山路狭窄,弯弯曲曲,遇到下雨天黑,十三、四岁的孩子,若一个人在山湾行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以前,我等她俩;今天,轮到她俩等我。
(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由于刚学《海燕》不久,背到后面,就把前面的忘了。
越是着急,越难记住。
老田坐在讲台上,低头批改着作业。偶尔抬起头,又摇摇头,继续他的事业。
风似乎更大了些,透过并不闭风的木窗棂,把悬在教室里有些昏暗的白炽灯,吹得晃晃悠悠。瓦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滴水,一串跟着一串,轻轻地飘落下来。
我借口上厕所,出来看看她俩到底走了没有。
一出教室,夏荷和春花就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她俩是躲在哪个角落的。
“背得怎样了?还要多久?”春花性子急,连声问道。
“差不多了,还有一小段。”怕她俩着急,我没说实话。
“天不早了,要不,你俩先走吧?”我转向夏荷说道。
“你认真背,我们等你!”夏荷声音很小。
(三)
回到教室,我不再胡思乱想,集中精力背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老田面前,把《海燕》一字不拉的背了下来。虽不太顺畅,但总算是背完了。
“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上课时不准再讲话,回去路上小心点。还有,明天跟秋菊道个歉!”老田没吃晚饭,摸了摸肚子,语重心长地交待着。
老田是出了名的好老师,曾多次荣获全县优秀教师称号。对于他,我没任何怨言,除了尊敬,还有崇拜。
告别老田,我赶紧往回走。
(四)
雨,依然下着。
出了校门,在不远处的小卖店,我发现了她俩。由于天冷,她俩在屋檐下被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走吧!”夏荷紧了紧衣袖,试图用袖口握住雨伞。
“把伞给我!”不等她同意,我脱下旧得不能再旧的雨衣,递给了夏荷。这是父亲退伍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一件纪念品。
夏荷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太冷的缘故,最后还是把雨衣穿上了。
春花是我堂妹,很复杂地看了看我,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五)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有些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我们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着。山路两边的野草带着雨水,把我们的鞋和裤腿早已打湿。
抬眼望去,峰峦叠嶂,影影绰绰,不远处的山窝窝,发着幽暗的光,仿佛随时要把我们吞噬进去。山风一阵阵吹来,扫过梨枝,发出呜呜的响声,像在呜咽,又似哭泣,直教人头皮发麻,身子也一阵一阵地发紧。
突然,梨园深处一只被惊飞的黑鸦,传来“哇...哇...”的嘶鸣,吓得春花和夏荷呆立当地,半天不敢动弹。我不得不拉着她俩的手,说着安慰鼓励的话,继续前行。
为了壮胆,我还“喂...喂”地大声叫着,和着那渐渐远去的“哇...哇”声,在黑夜孤寂的山湾里,弯绕回荡......
(六)
那一年,是1988年。
青春年少,懵懵懂懂,美好而又苦涩。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那道山湾,似故乡的弯月,时而想起,时而梦中,总也挥之不去......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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