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如钩的弯月正眨着一双眯眯眼俯瞰着大地,樱树大口吸气把它传向四肢百骸,也许有轻轻的“哔啵”一声,什么从枝头飞溅而出,紧接着那些白的樱花就从睡梦中醒来缓缓舒展开笑脸,灿烂一树。
哦,是春天来了,真好……
好在哪里呢?我也说不清,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春天可以脱掉厚重的棉衣,可以吃到新鲜的野菜,可以去远足,还可以借口春困,堂而皇之地在周末的午后睡觉。
朋友圈里面说大黑山的杜鹃花开了,照片和小视频上漫山遍野一片玫红,风过处摇曳生姿,真是太美了,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就周末吧,我想要为此爬个山。但并不太过期望,杜鹃花满坡的时候也并不是没去过。
几年前我曾在花期爬到过山顶,沿着望不到边的石阶走走停停,七拐八拐,终于在筋疲力尽的最后一刻迎来了山顶的风。他拉扯着我的长发,再把他们悉数糊到我的脸上。我手忙脚乱地用皮绳将头发固定好。边呼呼喘气边询问山顶石鼓寺的小师傅,从哪条路走可以靠近对面那片红。我说得很急,两只手扶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的。
哎呀,小师傅若有所思,他说,你怕是走错了路,去对面就要顺着对面那条路上山才对呀!现在,你就要先这样下去,再上去。他一抬手在我眼前画个半圆的弧线,我的心也跟着被甩出去很远,吹到了山顶的风,一丝丝凉透了。
真是太绝望了,爬到山顶才发现一上午算是白费劲儿了。小师傅不太厚道,明明该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他却几乎要笑出来,脸憋得红红的转过头去走开了。
我勉强控制住颤抖的腿,找一处观景佳位,把相机焦距拉到最近,拍张照片聊做纪念,算是我来过了。也当是给自己提个醒,下次爬山前,千万仔细规划好路线,莫再这样隔着那么多山岭对望,这爱而不得也着实太让人难受了些。
朋友圈盗图小师傅去而复返,说今日寺里备有免费的素斋,可以去补充一下能量再下山,然后才能有力气改爬到对面山顶。他满脸的真诚,大概是对刚刚嘲笑我的忏悔。我本想有骨气地客气一下,但我不争气的肚子应景儿似的发出咕咕的叫声,小师傅抿嘴一笑。
想想我还真的没有吃过斋饭呢,山都爬了就算是为了顿饭也比说爬错了要好听得多。索性就真的去寺里混了顿饭吃,素馅的包子,蔬菜汤,味道好极了。临走还是没好意思白吃,向功德箱里投了五十块算作餐费。
下山再爬上去是万万不能了,主要是腿太不配合。就这样我唯一一次有可能亲密接触杜鹃花海的机会就泡汤了。那之后也曾经尝试到了花期再去一次,但是各种原因,都未能成行。
还有一次,我几乎就要去了。
头天晚上就在背包里塞好了面包,牛奶,巧克力和水。第二天,日上三竿也或者是四竿才睁开眼睛,费了好大力气爬起来,又重新倒下,又爬起来,又倒下,如此反复折腾几次都不成。
那次责任怕是在我的床的,几次都没能下去,被他紧紧缚住,心里急得不行,还是决定不要惹他生气,就再睡一小会儿,陪他一小会儿而已。于是,在我的纵容下,在他的坚持下,花没看成。
后来我把背包里的东西当做下午茶,坐在客厅遥望着大黑山方向,想象着漫山的嫣红吃下了,味道还真不错。
前些年的嗜睡,自己总结的理由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自然是冬眠了。
当时上学,寝室里有我们班的班花,她曾经非常自恋地对着镜子说:“我生的这么漂亮,上辈子怕不是种花的吧!”我特别赞成她的说法,她真是我那时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但脑子一拐弯,以人度己,我想到的是自己上辈子是干嘛的。想来想去,绞尽脑汁,发现我竟先天不足,毫无资本,唯独喜欢睡觉。于是得出结论:那我上辈子怕是养猪的了。这实在是让人非常懊恼的一个结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吃猪肉,若真的上辈子养了猪倒是还能好些,倘若曾经是猪,那着实是太惨了点儿。
这两天没睡好,又开始犯瞌睡,昨天还勉强支撑,今天却头大如斗,整个人一直在空中飘着,晕乎乎的。
上午靠一杯浓咖啡,勉强支撑到中午。下午再喝咖啡似乎也不管用了,两片眼皮就像一对难解难分的热恋期的恋人,一不留神就热情拥抱,屡次三番纠缠不休。我强行用手指撑住,眼前是混沌一片。
大脑的反应慢了好几拍,我的老板叽里呱啦地说要开会。我跟在他和Mr.K的后面飘进会议室。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装备,声音被延时传递过去,又被延时回应过来,嗡嗡地响作一团,我伸长耳朵也没听清只言片语,凭感觉似乎是说未来一年又要面临巨大压力。
Mr.K此时却表现出了超强的听力,他竟然能在一片混沌之中跟对方一来一往聊了起来。
老板跟我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我,他们说的是啥?我只能如实回答,我真没听懂。于是在对方反复与设备斗争失败之后,老板终于忍无可忍,扬长而去。
嗡嗡声好似催眠曲,让我越来越控制不住眼皮,想念我的床。于是,厚颜无耻地对Mr.K说,你先撑一会儿,我睡两分钟。以手抵额,闭上眼睛,秒入睡。
Mr.K还是很贴心的,在切断电视会议改成微信聊天之后叫醒了我,我急忙戴好口罩,正襟危坐。形象还是蛮重要的,怎么说也不能带着口水给人看,闭着眼睛倒是不要紧,权当是眉目低垂了吧。
回到办公室,几个同事在敲着键盘的空隙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他们聊到各自喜好的事,我静静听着。心里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活成了个没有喜好的无趣之人,我想说我一直喜欢睡觉,又不做梦,真怕她们会当场喊我猪。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这样长情的人,就要自始至终的喜欢,是断做不出来始乱终弃的事来的。
所以,我还是得去爬山去看杜鹃花。
窗外华灯初上,树影婆娑,有植物的甜香不断飘进来,真想出去浪。可是我的床啊,又开始腻歪撕扯,最近真是太宠溺他了,惯得不像样。
睡吧,明天还得去准备面包,牛奶,巧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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