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平行世界的对话
南方的青山翠柏掩映着高高耸立的纪念碑,晴朗的天空中白云朵朵,漂浮在烈士陵园的上空,和平而安宁。靖西烈士陵园安葬的主要是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中牺牲的陆军41军烈士,其中部队1062人,参战民兵29人。老赵当年就编在41军前指,这个65岁的退休老头儿依然动作敏捷,下车以后,老赵快步走到烈士纪念碑前的广场,举着相机眼睛凑在取景器上,左右踱来踱去,寻找着最合适的拍摄角度,我觉得他那专注的神态,分明是当年举着望远镜观察情况的侦察兵。而且他工作起来十分认真仔细,献给烈士的花圈,花圈上的挽联怎么写,纪念条幅,祭词,包括排版格式,祭祀烈士用的鲜花、香烛、酒他都亲自落实,然后还把牺牲战友的墓号逐一核对清楚,祭词由他们战友中的秀才陈友恒亲自创作的。
仪式开始了,由两位老兵在烈士纪念碑前献上花圈,左右两边分别写着:
自卫还击作战牺牲烈士永垂不朽
陆军第四十一军广州老兵敬挽
陈友恒主持祭祀仪式,老赵带着女儿和其他老兵们整齐列队,在烈士纪念碑前,脱下帽子拿在右手上。
主动随行的广西某公司负责人农京禄带着他的助手黎国勇,还有老赵此行的司机小周、小梁、小刘等也整齐列队,跟在老兵们的后面,站成一排参加祭拜仪式。
“向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中牺牲的战友们、兄弟默哀!”
“默哀毕"
“向烈士们三鞠躬!"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随后他们重新戴上帽子,陈友恒则跨前半步,苍劲有力地诵读祭文:
巜七律 · 自卫还击胜利四十周年祭》
南疆烽火逼国门,
将士挥戈降鬼神。
绵绵青山埋忠骨,
滴滴热血筑英魂。
四十春秋情更切,
梦迴千里忆故人。
犹闻当年书声朗,
泉台再聚写乾坤。
——41军广州同年参军、同期参战 老战友同祭
祭文诵毕,他们在烈士纪念碑前默默地给烈士们上香。
赵静忙里忙外,她赶紧拿起相机,为爸爸和老兵们抓拍下一个个珍贵的瞬间,然后又认真虔诚地跟着爸爸一起在烈士纪念碑前为牺牲的烈士们上香。
1091名烈士的墓地分区、分排,沿着山坡逐级而上,整齐排列。中间是绿树成荫的通道,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地上,路面也变得斑驳起来,好像时光也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来回摇曳。
老赵和女儿还有战友们一起拾阶而上,们逐一找到这些牺牲战友的墓碑,在每一位烈士的墓碑前上香、上水果、敬酒、敬烟。
杨伟明烈士:1区5排18号
李江生烈士:1区20排4号
张亚南烈士:1区22排4号
欧阳明烈士:2区4排14号
赵幼林烈士:2区10排16号
欧阳小雄烈士:3区9排1号
在战友的墓碑前,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知道这是两个平行世界超越时空的对话。
刘欣说: “兄弟啊,喝点酒吧。”
旁边的江流嘀咕道:“他不喝酒的。”
老张说:“生前他不喝,但现在可以喝。”
老赵补充道:“对,现在可以大口喝了。“
陈友恒又说:“兄弟啊,我们都老了,头发也白了,但是,你永远年轻。”
他们仿佛在自言自语,也仿佛牺牲的战友们还活着,哥们儿正在聊天一样。
“兄弟啊,你妈妈去年也走了,应该也和你在天堂相见了,你妹妹现在活的很好,他到处去旅游,生活过的可滋润了……”
“你本不该牺牲的呀,战前你的调令都已经下了,你一定要留下参战……"
“你本来是反对那个作战计划的,后来也证明你的意见是对的,但你依然坚定地执行了命令,即使你知道前面就是牺牲!”
我一边在旁边给老兵们拍照和录像,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感觉,在我的脑海里老是回响起《我和我的祖国》那优美的旋律,眼泪莫名地落了下来。
这一天,邵珊在笔记中她这么写道:
旅居美二十九年,也许是军人出身的缘故吧,我多次造访军人墓地,大有阿灵顿国家公墓,西点军校军人墓地,小有在美国各地的烈士墓。每次走访,看着按所属部队而分的整齐划一的美军墓碑,都会想到靖西、那坡长眠在那里的、同是为国捐躯的战友们可好?他们是否也得到了国家的最高荣誉?他们的忠骨是否已被精心安葬,供战友家人缅怀、世人瞻仰?
沿着绿荫石阶路而上,两旁是按籍贯而分的墓区,穿行烈士墓间,看到前来扫墓的身穿65式军装的老兵,和红扑扑笑脸迎接来访者的年轻的志愿者,我的心中甚感欣慰:咱中国的军墓也不差!
大哥这次把女儿也带来了,闺女高挑文雅秀气可爱,是个生化女博士。照相、点香、拿着东西跑前跑后,跟着爸爸祭奠从未见过的叔叔们,眼圈红红的。多好的闺女啊,真为大哥高兴和欣慰!物欲横流的社会,年轻人崇尚英雄,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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