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来到华山的那个午后,碰巧遇见刘彦昌正抱着屁大点茅草回来。
我摇着折扇慢慢的走进他们的小院,他警惕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来借宿的?
“实在不好意思,愚妻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怕是留宿不成了。我看这位公子也不像是住得惯这寒舍之人,往西走四五里倒有个镇子,公子抓紧时间赶路倒也还来得及。我给公子拿两个馒头去!”
看着那寒酸书生放下茅草就回屋给我取馒头,我叹了口气,我到底还是小瞧这书生了。
他的话里话外看似谦逊礼貌,却丝毫不肯让步,看起来不愿留宿的理由是怕客人不习惯,却压根就没有要留客的意思。这不?连打发客人快滚的馒头都拿出来了。
人间五月,正是农忙。
我四处打量,小院的西南角,是一小片菜地,葱和草都是一片枯黄,菜上也满是菜虫。我猜院子后的那片是麦田吧,杂草和麦子顶多五五开。出乎意料的是东边栽的几盆点降唇,我当然知道婵儿喜欢狗也喜欢菊。
花倒是养的不错,长势很好。刘彦昌拿着馒头出来了,我故意揶揄的评价。
“愚妻也就这点爱好,不免照顾的勤了些。”刘彦昌说,显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他犀利的反击,“公子怕就不识这花了,这是仙界的品种,人间是见不着的。”
我这妹夫还真是个有趣的凡人啊,着实让人佩服。跟着他出来的是一条小奶狗,哮天犬挨了老二一脚才会意,现出原形跑出来吼了两声。把刘彦昌吓得差点摔倒地上,馒头掉了小奶狗也跑了。
“相公,来客人了么?”婵儿推开门出来,手里是针线活计,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看到我的时候,婵儿惊呀的把手中的东西都扔了,线团从台阶上滚下来凌乱了,哮天犬摇着尾巴跑过去讨好曾经最疼它的女主人。如今,女主人有了新宠,它有点悲伤。
“二哥~”婵儿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已经跑过去扶着她的刘彦昌经她这么一喊愣住了。
我狠狠的盯着刘彦昌,婵儿拉着我的手臂恳求我,“二哥,你千万别伤害他——”
“二哥……我……你也别打我。”婵儿还是一身的孩子气,可是她一哭,我的心就软了。
孙悟空死了,我杀的,天蓬死了,三藏法师也死了——我有点事要去忙,这次是顺路来看看你。
婵儿,人间一世几十年,我拼了命也护你这一世!我走了,这把斧头给你防身。
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留下劈天神斧转身就走。
华山脚下,我井井有条的安排着。
老大老二回天庭吧,留意那位的动静,如果有机会把通天镜挪开吧。
其他兄弟留下来,看好这个院子,如果有人来打扰的话,都杀了吧。
金弓银弹还有三箭,老三拿着吧,挑狠的射。老四多听听你三哥的话,不要再毛躁了……
或许是气氛没有搞好,众兄弟都有点不安,“二爷,你这是要——”
“这天也冷清几百年了,二爷我想出去闹闹,诸位兄弟记好,我回来的时候要提前温酒!要好酒!”
10
我上回来花果山,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春天,我奉玉帝的旨意,率领四大天王前来烧山。
那时候距离猴子大闹天宫已经过去一百年,没错他是他头铁,是不死不灭,诸神佛是真拿他没法,可是杀不死的可以关起来呀。于是,他被囚禁于五指山下。
一百年过去了,那位凌霄宝殿之上的陛下依旧不解气。一个午后,他说他做了个白日梦,梦到孙悟空出来了,站在凌霄宝殿的上空小便,这是对诸神佛的不敬,该罚!他问哪位卿家可以解忧,没有人敢应答,于是他下旨让我领四大天王下去鞭笞那猴子三千,顺便放把火把花果山烧了。
鞭笞猴子的事情是多闻天王做的。那年他用混元珠伞收猴子的时候,他那把连下雨都舍不得拿出来打打的宝贝伞,被猴子一通乱捅搞得七通八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恨得牙痒痒。
而我,奉命去烧山,不烧不行。我寻思,那位陛下只说烧山,也没说要杀猴,就施了一通法术,把他那窝猴子猴孙都吹散了。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满山的桃树全都烧成了渣渣。
后来,我去找猴子的时候把这事摊了,猴子说,烧吧烧吧,前些日子那天王来给我挠痒了,舒服着呢,你回去问问那玉帝老儿,给还做过其他梦,多派几个人过来,要挑力气大的。
我说,我知道你心头不舒坦,给,蟠桃。猴子伸着手在地上够了半天,却没塞进嘴,反手就砸在我脸上。
如今,我再临花果山,脚踏森森白骨,茫然无措。
我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猴子死前的那一举一动,他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花果山最高的山峰,是天地孕育猴子的地方,一个没有墓碑的土丘,埋葬的是猴子最心爱的姑娘。我赤着手在旁边挖了个坑,总算能够让他们重逢。
“你说天有天的纲常,地有地的法纪,俺老孙也有俺的规矩!”
“俺老孙的规矩?俺老孙的规矩就是你的拳头够硬,棍子够长!”
我走进水帘洞,看着那面已经落满灰尘的绣着“齐天大圣”的大旗,又想起那年我来花果山和他打架时,他扛着这旗站在山顶上的模样。
我弯下身去,捡起那面旗子。
我正想轻轻地擦开那旗面上的灰尘。
不想金光一闪,几行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钻入我的脑海中。
我一字一句的读着,越是深入越是胆战心惊。
我到底还是着了那泼猴的道了。
(4.27更新,未完待续)
11
没有水的水帘洞,只剩下点点星光。
我想起了为救母亲拼命的那些日子,那年月我对自己够狠,为了杀北海的那条恶蛟,我甚至冒死把战场选在它的肚子里。从恶蛟肚子里爬出来,我吐了三个月。
直到如今,我才看清楚,原来猴子比我还狠。为了复仇,他布了一盘棋,我看不透这局,但可以肯定世间万物,满天神佛,包括他自己,都是他的棋子。
他够狠,出手的第一着,就是杀死他自己。
我看不透自己的位置,我究竟是他选定的杀招?还是只是继续执行他安排的木偶?
我不想入套,偏偏又拒绝不了。
从他踏上南天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瓮中的王八;当我拿起遮面旗子的那一刻,我注定会成为他贼船上的八爪鱼。
此刻,猴子最后的手书正在熊熊燃烧。
当火焰熄灭之时,那些关于“天界诸神佛修行”的隐秘,那些他脑海里产生的“天外天”的逆天构想,都将化为虚无。
而我从此将彻底化作一把刀,誓必斩断乾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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