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飞机一到上海,所有的一切就变得幅度大起来:声音大,动作幅度大,服务人员的嗓门也大,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川端康成获诺奖后的演讲题目是《我在美丽的日本》。
日本的确是美丽的,至少在我看到的部分。
每天都有瞬息万变的云霞——我们也有,但是我们很少有这样长而广阔的天际线。
到处都干干净净,精精致致,街上没有垃圾桶,但是也没有垃圾,连轮毂都是干净的,走了两个礼拜的路,脚上的鞋比来时更干净。
我从很小的样本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更新了我的认知,如现在的年轻雇员不再那么拼命,现在的妻子虽然还是可以不工作,但是老公的工资奖金都如数上缴,每个月只有3-5万日元的零花钱(相当于人民币1500-2500元),而且女人在家里的地位很高。
日本女人的皮肤大部分都很好,妆容也很精致,对此有两种读解,一是认为日本人爱美,二是认为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低,所以仍有要取悦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需求。
说到日本女性地位低,我就总是想到日本古典文学的两座高峰:小说届的《源氏物语》和杂文届的《枕草子》,作者紫式部和清少纳言都是女性。
川端康成说:在日本,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超越《源氏物语》。的确,被称为“古典文学之泰斗”的《源氏物语》,启发了日本一千多年以来的文学传统和审美意识。写作年代是公元1000年左右,相当于中国的北宋,约在苏东坡生活的年代。
但是,这部书有一个诡异的现象:全书54回,近100万字,但是全书居然没有主语,读者只能根据上下文来推测每段话,说话的人是谁,又是对谁在说。
书名其实就暗示了这一点:“物语”。 日本人的观念世界和语言世界里,不太有人的位置,世界的主体是“物”,人是躲在物的后面说话的。
另一个著名的故事,日本作家夏目漱石问他的学生,英文的“I love you”翻成日语该怎么说?学生们翻译了几种方案,夏目漱石说都不对,如果是日本人的话,只要翻译成“今夜月色很好”,就可以了。
这种含蓄和感伤的独特风格,被称为“物哀”美学。物哀不是简单的触景生情,也不是悲惨,这一点和黛玉葬花不同。日本人所说的物哀,有伤感凄凉的成分,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哀怜和感动。
之所以有物哀,常常是因为生活本身充满了悲剧,而这些悲剧是命运所致,逃不出。
这就如同日本人所喜爱的樱花,虽然在绽放的一瞬间非常美丽,但那种美丽极为短暂,很快就化为尘土。
紫式部的《源氏物语》,是世界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日本物哀审美的滥觞,“物哀”的提出者是日本江户时代的著名学者本居宣长,指遇到应该感动的事情而感动,并能理解感动之心,也就是“真情流露”。
虽然说“物”是主体,我在日本看到的却是对“人”的尊重,一天鞠八百个躬,送客人一直要等到对方看不见为止,对于自己没有做到位的地方不断地道歉,非常注重他人隐私,等等,这或许是他们“真情流露”的特别体现。
刚离开那个做人小心翼翼,说话细声细气的地方,对于我的同胞们大幅度的动作、大嗓门的音量、机场工作人员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就变得很敏感,要对比的话,维度很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源氏物语》被称为日本的《红楼梦》,在我看来,前者那些女子千回百转的内心戏看得让人着急,倒不如后者的个性鲜明直抒胸臆。
物哀的纤细美感,要到日本才能更真切地体会,包括风景,包括人情,包括普通人的生活,只是匆匆一瞥,还没有更多感悟。只能说,去了一趟日本,我对他们感到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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