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带到日本来的中文书,是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扉页上的那句“日本文化的双重性”,让我对这个民族感到好奇。不过,我还未曾同一个真正的日本人交谈过。在意大利读书的时候,我曾有机会认识一位日裔意大利人。他的祖父作为轴心国交流人员的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就从日本搬到了意大利。战争审判并没有落到他们这些从事文员工作的家庭里。祖父在意大利长大同一位日本女人组建了家庭,诞生了一名男孩。男孩似乎延续下了家族习惯,同一名日本女人组建了家庭,这才有了我所说的那位日裔意大利人朋友。我曾问他,他是否会继续延续着家族的传统,也找个日本女人,生个男孩,再将这传统传承下去。我承认这是我少有的失言,因为这话问出来,我就觉得冒犯。只怪自己说话怎么突然不过脑子了。他的反应也如我预期,气愤地告诉我:“我是意大利人,我的妻子也会是意大利人!”
我将这故事说给彻听,他为我当时的窘境笑地不停:“这可不像你啊,你说话什么时候让人不开心过了啊!职业素质怎么丢了呢?”
也只有他会这么打趣我。“也许我当时好奇吧。”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想知道那位十足意大利派头的男生,还有多少属于日本的东西。”
“那肯定没有,你要说他父亲因为祖父的缘故,还或多或少像个日本人话,他应该完完全全就是意大利的外部环境,意大利风格的家庭下成长的。怎么会有属于日本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然的,我似乎都不该多问。
“你知道他为什么同我做朋友吗?”
“难道也想当你的客人?”
我用脚踢倒了已经喝得微醺,倚着门框的彻。“他有一次说,他羡慕我,或者说羡慕我们这一批留学生,能围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说中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这是为何?”彻用手支撑着地面,立起了身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他在家,父母一直说的是日文。”
“也许这便是他要同一位意大利女人结婚的目的了”。彻一边拉开了另外一罐啤酒的拉环,一边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傍晚,树林是摇曳的翠绿,天空是流动的绯红。
直到我的messenger弹出一个推送,我才从小说里的故事回过神来。女孩是Summer,她问我十五号的聚会要来吗?
我告诉她我假期离开意大利了。
Summer就是这么一个爱组局的朋友,她有各式各样的局,所以要叫各式各样的人。米兰的朋友,威尼斯的朋友,还有圣彼得堡的朋友。没有人知道Summer明天会去哪,也没人知道她会不会在米兰的时候,约上一个当天晚上威尼斯的局。被她放鸽子的人也不少,但是依旧有很多人愿意和她一起玩,因为她总是像今天这样,会给各式各样的人发出聚会的邀请,即便我已经连着拒绝她五次了。或许也因为,异乡客的我们都太无聊了。
“你怎么就回国了啊?我本来还想叫你们一起玩呢!”Summer标志性地等了五分钟才回复,我知道此刻她正回复着五个人左右,还和其中一两位聊上了两句。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并没有回国:“改日吧!”
在这之后的十五日里,我的messenger再也没有推送,这十五日里,彻白天复习,黄昏和夜晚便是同我聊天,我看了一套《源氏物语》。直到两人都忍受不住了乡间的生活,一日晚饭时,我提议说:“出去走走?”
“收拾行李吧!”彻听到我的建议也开心了起来。
“我还没说走去那呢!”
“你想去哪?我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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