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0年代的中国农村,爱情依旧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在婚前就结识或是自由恋爱还是很稀少的。
父亲是一位篾匠,据说小时候奶水吃的少所以身体比较单薄。就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一般。但他从小手巧,斗笠呀、竹篮呀没学就会。据父亲说至少看上去还是可以的就是没那么规整。在13岁时,因为家里负担重,父亲早早的离开了学校开始了学徒生涯。
三年的学徒时光很快就结束了。父亲也能独当一面。据父亲说:自己就是学篾匠的料!言语中不难看出一份自豪来。每每听到这里我总是要给父亲竖根大拇指的。从此父亲就开始走家串户经营着他的篾匠行当。因为手艺好做事认真所以十里八村的篾匠活儿都会来找父亲。当时没有移动手机就连座机在农村也是看不到的。稍口信,就成了当时的重要联络方式。大家都是提前预订,父亲也会根据先后顺序把接下来要去到哪一家的时间安排出来。让东家先准备好竹子和所需的材料。当我开始记事起,父亲每天早上六七点出门赶到东家吃早饭,下午吃过晚饭多数天黑了才能到家。当时没有现在这般手电筒,有的也是装超大的电池,发出昏黄的光亮的那种手电筒。父亲多数是不用的,自己摸黑回家,把手电筒留在家里备用。
我喜欢站在大门口看着马路的方向,等着自行车上的零件被地上石子路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时。自己总是很兴奋,因为我知道父亲回来了。我跑到厨房跟母亲分享这个重大的好消息。母亲微微一笑,用最温柔的眼神回应着我,继续炒着香喷喷的晚餐。我也似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再次蹦跶到大门口迎接父亲的凯旋。时间刚刚好,父亲正扶着自行车进屋呢。我总爱赖着父亲,让他背自己。父亲放下篾匠工具也总能有求必应,拍拍肩膀让我爬上来。这也许就是我爱在门口等父亲回来的原因吧!
因为常年在室内做篾匠的缘故,父亲并没有人们传统印象中“农村伯伯们”统一的黝黑肤质。他皮肤白皙,双眼有神,脸上并未留下烈日炙烤后的太阳斑。身材修长,咧嘴笑时也总能看见一口洁白的牙齿。有时会想父亲一定是走错了地方,他定是穿着西装擦着程亮皮鞋的“城里人”。
待自己长大些了,总爱调侃二老,问问他们是如果走到了一起?父亲总是羞于表达,母亲却能侃侃而谈。
话说那是父亲在母亲的娘家做篾匠时,因为长相英俊,又有一门吃香手艺,所以被自己未来的丈母娘一眼相中。男未婚女未娶,顺理成章喜事临门。说到这不得不敬佩我那独具慧眼的外婆,虽说她从未踏入过学堂,但做人精明、能干。据后来母亲陈述,外婆当时是这样劝说自家闺女的“一技傍身,吃喝不愁。长相不错,身高也够。”果然事业和颜值都是外婆择婿的标准,放置现在也是相当适用的。
自改革开放以来,人们可以出外务工。越来越多的人们放下锄头,卷下衣袖,洗去泥土成为了城市中的新市民。逢年过节,外出的人们总是会向农村带来许多的新鲜物件,讲着农民们似懂非懂的新鲜事儿。大家对城市的好奇心也越发浓烈了。甩掉“泥腿子”成了大家一致的期待。昨日热闹的农村自此便安静了下来。父亲并没有加入这股“进城热”。每天继续早出晚归,只是明显发现父亲记工事的本子少了许多。能接到的篾匠事儿也越来越少。而此时的我和哥哥正读高中,家里压力也愈发大。父母只能把农田从4、5亩增加到20亩,每到开春父亲也会去抓来四只小猪饲养。放学回家我和哥哥也是要去农田里干活的。从春种、夏耘、秋收,每个环节我们都有参与。生活似乎过得越发辛苦起来。好在父母都是乐观的人,有着农人们独有的坚韧隐忍。在我和哥哥割稻子割到厌烦时,他们总会鼓励我们说“割一把少一把,离割完就进了一步。”说完微笑着又弯下腰继续割了。山中传来几声困倦的鸟叫声,忽而一阵热风吹过,只觉眼睛被滴落的汗水迷了。耳边只剩吱吱的割稻声。
如今,父亲已经不做篾匠活了。那些做工用的工具也早就被束之高阁。他有时也会调侃说“篾匠手艺要失传了。”母亲也总是会在旁边打趣说是父亲入错行了。我也总一脸真挚的对父亲说“要不收我做关门弟子吧?”父亲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远方的竹林……
母亲自20岁嫁给父亲,如今也30多年。虽说父亲没能给到母亲锦衣玉食般的生活,他们的爱情故事也是那样的平淡无奇。但两人相敬如宾,鲜少争吵更没有打架之类暴力之事。让我们的童年只有满满的幸福。
生活简单平静自是很多人向往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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