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日地陷东南,有一狂镇,镇上连日暴雨,却又热得吓人,一时流言四起。
或云:天上掉火球。
或云:何处何处有人被雷劈死,何处何处又地震了。
群情热议,人心惶惶。
忽一日,上过曹县主体书院的阿甘逢人便说:真的要地震了!
人皆惊问其故。
阿甘道:适才见王夫子在搭防震棚,他作为镇上行九的老学究,肯定是看到了什么预兆。
而且,阿甘还瞥见两个外乡人,手持不知何物与王夫子密谈,并亲耳听见说什么过了前半夜,天快亮的时候就会来了。
经阿甘一渲染,百姓瞬间上头,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蚱。
然则,事实并非如此。
原来王夫子搭棚子是给归宁的小女住的。
拿装备者手中也非地动仪,而是幻术道具,其与王夫子所谈不过是在问路,王夫子对他们说的话上半句是:天快亮时即可观日出。
然则,百姓无人相信王夫子的解释。
缘故有二:
其一、王夫子前几年因有知识,得罪过官府,被官府戴过高帽子游街,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说话办事万分小心,所以往往说话说一半藏一半;
其二、官府未正式通知,谁说谁负责,所以王夫子不敢说。
是故,狂镇陷入恐慌中。
二、
当地最高长官节度使,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不理俗物,专心练字,人家练“永”字,他最擅长一个“阅”字,有“阅尽天下文牍,不着只言片语”之高明。
听到阿甘上禀的地震消息,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乌纱,心道:未接上峰文牍通知前,绝不可吐露“有地震”三字。
因是,节度使不顾天雨路险,拍马去上县请示了。
节度使下有四大丞,度支、仓廪(lin)、巡检、驿邮,正凑一桌麻将。
忽听闻要闹地震,各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度支立让家属去邻镇采购一批蜡烛、煤油,一旦地震,蜡烛煤油就成了畅销货。
仓廪正巧库里积压了一堆废旧品,直接在官营瓦舍门口挂出“朝廷赈济”高价售卖。
驿邮立刻组织驿卒连夜住驿站,准备全面接手震后的物流。
而巡检更是派人巡捕。
殊不知,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坐实“地震说”。
百姓彻底慌了,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自救运动。
三、
只有王夫子忽见全镇俱在搭棚。
甚为不解。
便好心提醒道:若地震果来,震棚不可搭在镇上,虑四周墙垣覆倒而埋没之。此外尚须备些干粮饮水以备不时之需。
保甲甚然其说,指挥若定,让镇民将搭好的棚子拆掉,另觅空地重建。
于是,镇民将街面上的食品、物资抢购一空,拖家带口,老老实实住进了防震棚。
其中有几个人不从,也都被衙役以防震口实用强制手段带走。
是夜,九门提督在怡红院酒醒,起来听说要地震,节度使又不在,提督虽是酒囊饭袋一个,但敌不过官瘾上头,自行组织了一个对策本部,召集各级官吏开会,会议的主要精神有二:
一是强调人定胜天;
二是严防任何形式的破坏行为。
最后,提督让阿甘去贴告示,并敲响钟鼓楼的丧钟。
这一下,防震棚里的百姓炸了,以为地震真的来了。
恐怖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抱头乱窜,声嘶力竭。
但见:
老者倒伏人群中,童稚哭喊呼爷娘。
妇人惊动胎气,直接在防震棚里生小孩;新郎官白天刚结婚,晚上新娘就惊吓过度失踪了。
更有混乱的百姓引燃了防震棚,踩烂了周边的郁郁葱葱的庄稼。
唯有更夫从容的打更声依旧声声入耳。挨至黎明,无事发生。人声减息,一脸懵逼。
四、
翌日,县府来了巡按组。
自节度使起至各级丞、督个个振振有词,说自己从来没说过“有地震”三个字,反而人人尽心尽责为百姓服务。
巡按组长,听完汇报,意味深长总结道:此事人人有责,又人人无责。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事出王夫子,有人举报说他是第一个搭棚子的,还有人听见他让大伙把棚搭到空地去,更有人拍胸脯打包票地告发说是他让大家准备吃食的。
王夫子百口莫辩。
最后,还是巡按组长力挽狂澜说:当今之事。稳字排第一。情形可以转化,就当官吏与百姓经受了一次难得的考验嘛。
于是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一致认为对百姓说“地震的征兆已消失”,最稳妥。
画外音:为什么非要让百姓知道真相呢,知道结果就行了嘛。
五、
鸣谢:
本文改自1987年上映的电影《疯狂的小镇》,豆瓣的评分:9分。
![](https://img.haomeiwen.com/i11343560/1b86db649dba1c82.png)
相比于这片土地所发生的事,大部分电影实在是太轻浮了。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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