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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恐惧

关于恐惧

作者: 四月天Julia | 来源:发表于2024-03-04 14:26 被阅读0次

在我六岁啥也不懂的年纪的时候,见证了我爷爷从身体硬朗到生病卧床不起,再到去世不再醒来的阶段。去世的那个情景给我小小的心灵带来很大的震撼。

虽然从小爷爷并不是很喜欢我,主要原因是爷爷重男轻女的情结太深,加上他也是一个不大会表达情感还有点严肃的老者。所以我对爷爷的感情不是很深,特别在他生病期间,我妈总要我来端茶送水的,有时候甚至有点厌恶这么个老人。在一个酷热的夏天家人忙着收割稻子的时候他就这样走了,长辈们给他脸上盖着一块白布,我很害怕,不敢进他的房间。最难受的是那些个大人特别是女性我妈,婶母们,三个姑姑,时不时的去他房间里大喊大叫的哭泣着。有点特别的恐怖感。在我小小年纪,从来没看到这些大人大喊大叫还撕心裂肺的哭出声音来,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哭。眼泪哗哗的流对着爷爷的尸体,两只手拍打着床边,实在是不能理解。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没看到她们对爷爷多好,多亲热。为啥走了要这么嚎咆大哭呢?

后来哀怨的奏乐,还有白布,寿衣,棺材,大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身影,伴随着时不时的争吵声,整个气氛非常的压郁。最难受的是那庞大的棺材基本上快占据了我家整个客厅,而且一放就是五六天。白天还好,有大人在,到了晚上就我们一家四口对着一个诺大的棺材,黑漆漆的棺材,黑漆漆的夜晚简直窒息的可怕。一开始进出要经过爷爷的房间,那个时候爷爷的尸体还没放进棺材里,虽然很怕,但是也能克服住内心的恐惧。

后来买了一个庞大油漆透亮的棺材,那棺材超级大,得六个人才能用木棍扛起来,两头还做了漂亮的花纹和造型。听叔叔他们说,必须得买好的棺材才能表达他们的孝敬之情。但是越是这样“好看”的棺材,越觉得毛骨悚然。

我每天进出都经过那口庞物,心跳比平常不知道快出多少。晚上即便没有关灯,也不敢起床上厕所。很害怕那口像怪物一样的棺材,害怕躺在棺材里的爷爷会不会起来,害怕半掩着的棺材盖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妖魔鬼怪。爸爸总是有些事情需要出门去办,四岁的弟弟也挺害怕的,我们两个人不停的跟着妈妈,一刻也不敢一人呆在屋里。其实妈妈尤其害怕,我和弟弟至少不会表达出来我们恐惧的情绪,但是妈妈总爱说出来,这更增加我们内心的恐惧感。

好不容易熬到爷爷抬上山掩埋了,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但是妈妈有点走不出来那个阴影,她总是不停的诉说,她害怕经过爷爷睡过的那个房间,她不敢进去那个空落落的屋子,似乎爷爷还像之前那样躺在床上等着她的到来。本来我鼓起勇气并告诉自己,爷爷永远不在了,我不用害怕了。但妈妈的恐惧影响着我,搞得我也特别害怕爷爷睡过的那个大厅进门的侧间。

之后爸爸去打工了,我和弟弟妈妈三个人还是住在爷爷留下的那个老房子住。一般情况我们都不去爷爷的房间,以免恐惧情绪蔓延全身。加上妈妈一个人有很多农活,我们都尽量帮助妈妈干农活或者去邻居家玩耍。因为要种田,家里不得不买来一头大黄牛耕田,但是新买的黄牛必须要栓在爷爷睡过的房间。因为栓外面会被偷掉,这个代价是发生在三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拴在家门前的一颗大枣树下面的大水牛半夜被别人偷了。对于农村家庭来说,简直损失惨重。

想说把大黄牛拉进爷爷的房间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进门狭窄,黄牛不愿意进去。里面牛粪、牛尿臭气熏天。这些都是外在的,内心的恐惧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准备牵牛进那个房间,内心就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等到来到房门口,内心又害怕进去的瞬间爷爷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突然睡在那儿。等到进去了房间里面了,发现是内心的错觉,不由得虚惊一场。但是在栓绳的时候,心里又害怕爷爷的鬼魂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栓好了之后,就在心里扑通通乱跳的阶段,脚飞也似的逃出房门口,害怕有鬼魂跟着我阴魂不散的感觉。这个时候我得马上跑到外面去透透气才敢再进入屋子。

到了第二天把牛拉出爷爷房间的时候,又是一段类似的惊心动魄的内心戏,害怕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大人嘴里形容的鬼魂出现。那个时候见到爷爷曾穿过的衣服,曾用过的东西都特别害怕。关于他的一切似乎跟鬼魂扯上关系了。妈妈也是能烧的都烧了,能扔的全部扔了。怕触景生情,怕想入非非。多少个失眠或者噩梦连连的夜晚,经常惊出一身冷汗。曾一段时间,我们一家人的精神状态都特别的不好。

不知不觉过了两年,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很开心可以去上学,这样呆家里的时间就会很短。但是在去小学的路上,我这种害怕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因为爷爷的坟墓葬在我上学的路上。我一天要经过那儿六次,放学阶段到无所谓。最怕的是上学的时候,人特别的少的时候甚至那条笔直的路上就我一个人的时候,远远的就譬见前面的两个坟墓排列在我面前。这导致我看到所有的坟墓,包括不认识人的坟墓都害怕紧张的状态。我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害怕。但是越是这样的想法,就越忍不住看。我还故意斜着身子走路,就是避免看到爷爷的坟墓在那儿杵着。但是不被看到,基本上不大可能。我还告诉自己要心里默默祈祷或者双手合十祭拜一下,但是这想法立刻吓得我有种撒腿就跑的感觉。走在无人或者少人的路上,迎面而来觉得爷爷躲在坟墓里面,等坟墓抛在身后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鬼魂跟着我,我走他也走,我跑他也跑,我停他也停,那分裂的情绪让我腿都快吓摊软了。我告诉自己,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魂。但这样的暗示从来就没有任何用途。等到四五年级了,这种感觉好像没之前那么强烈了,可能是我在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搬到了新家。虽然偶尔会做个噩梦,但是整个人好了很多。

长大成人的我在回家过年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经过曾经爷爷住过的老房子(只剩下一点残垣断壁),还有曾经爷爷的坟墓(只剩下一个很小的土堆,在二十多年后,爷爷的坟墓移了位置)。但是往昔的那种恐惧似乎刻骨铭心的印记在内心深处,还会隐隐作痛,隐隐的恐上心头。

曾经多少个噩梦魂牵梦绕,想摆脱摆脱不了。醒来之后被噩梦包围,半天压郁的情绪难梳解开来。只能深埋心底,尽量不要碰触,不轻易诉说,跟家人说过、后来也跟老公和堂妹曾经提起过,妈妈和弟弟印象深刻,爸爸和老公的不理解,堂妹也一样的恐惧,不得不三缄其口。因为多说无益,只会增加大家曾经留下来的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其实说白了,就跟老公说的那样,我们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没有人可以吓到我们,我们都被自己内心想象出来的没有的东西吓得自己一阕不振、精神紧张、总爱不停的胡思乱想、想入非非。就跟一句话说的,没有人可以打败我们,除非你自己把自己打败了。恐惧也是一样的,我们曾经差点把自己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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