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堂电影课上,老师提起多年前的一位学生,是个小姑娘,每年的圣诞前夜,她都会洗个热水澡,穿着睡衣把自己丢进沙发里,看一遍《真爱至上》,距今已有十来个年头。
就想,占据属于我的仪式感的电影,大抵是《颐和园》与《苏州河》。
娄烨是位非常擅于发掘“折堕美感”的导演,就像《洛丽塔》里,纳博科夫借亨伯特之口说,大多数人不具备区分普通漂亮女孩儿跟妖精的能力一样,娄烨拥有这种纳罕的触角。
更幸运的是,他可以用镜头逐一剥落,深度解析她们的美。
《颐和园》与《苏州河》都充斥着大量性镜头,郝蕾,周迅,黑色中长发女孩,人人都有一张花朵般颓败的脸,成日里无所事事,渴望感知自我存在,渴望被爱,永远无法拒绝驰骋在盗窃所得摩托车上的坏男孩。
他们的爱情总是晦涩而狼狈的。
两个被生活浸泡得湿漉漉的人,挤在角落里相互慰藉取暖,窗外色调阴沉,看上去令人齿冷,但因了这种冷,才有接踵而来的炙烈。
世界太冷了,惟有眼泪是滚烫的,嘴唇是滚烫的,做爱是滚烫的。
没有比做爱更爱情的事。
我钟意那些裹挟着灰头土脸的种种不如意的电影,就像钟意顾长卫的《立春》。
小城歌唱者王彩玲,天资不足,野心有余,怀着满腔虚妄的热忱,一心要唱到巴黎,讥讽唯一的追求者,所谓“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终究落得个理想情爱两失意;就像钟意一切看上去那么平庸,逼仄甚至负面的东西,时好时坏的抑郁,落魄停滞的县城,和漏洞百出的我自己。
我钟意,是因为我相信,生活本该如此。
我一直拒绝接纳经济高速发展下林立而起的钢铁怪兽,也从不艳羡物欲横流都市里的人们。
大家都太光鲜了,几近无懈可击,人造油脂浮在脸上,就界定不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我渴望的,是一个小镇,一所小房子,一只猫,或许还会有一个人。
我们搀扶着捱过漫长余生中的好与坏,深夜痛饮,有欲望就做爱,没有就牵手。
无所事事,挥霍廉价时间,规定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山高水阔都是你们的,我只要我的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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