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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黄诗的“欲女”余秀华,给了庸常俗世一记响亮的耳光

写小黄诗的“欲女”余秀华,给了庸常俗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作者: 极物 | 来源:发表于2020-09-14 11:58 被阅读0次

    「写黄诗」的女诗人余秀华,又和网络键盘侠开战了。

    她在自己微博中表白歌手李健,结果被网友指点:这是对李健的打扰。

    余秀华不爽,立即怼了回去:“你又不是他老婆,自作多情!”

    这毫不容忍的态度,把围观群众看乐了。

    其实,余秀华追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有联系方式,但她从未给李健打过电话、发过私信。

    李健本人反而很欣赏她,还曾在节目上读过她的诗,说她 “带着诗歌基因冒险来到人间,在云端里写诗,在泥土里生活。”

    当事人皆坦坦荡荡,瞎操心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网友,实在可笑。

    但也难怪,自余秀华出现在大众视野,争议就从未远离过她。

    在她身上,贴着许多标签:农妇,脑瘫,诗人。

    可我倒觉得,她只是一个对爱充满欲望的欲女,一个为了追寻爱而飘荡的灵魂。

    01

    不知好歹的欲女

    1976年,在湖北的一个小村庄里,余秀华安静地出生了。

    乡卫生员在她尚未啼哭时,就将脐带剪断,导致脑部缺氧,患上了脑瘫。

    智力无碍,只是小脑损伤,从此走路摇摇晃晃,难以控制面部表情,说话也非常困难。

    这场意外,并没有让余秀华彻底失去自理的能力。

    但人们还是给她判了「死刑」。

    身患残疾,意味着一辈子苟延残喘,意味着各方面都得凑合——尤其是婚嫁,有人肯娶她,就是善心大发了。

    所以,19岁那年,母亲做主,让余秀华和年长12岁的尹世平结了婚。

    即便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爱情。

    日子磕磕绊绊过了20年,孩子也逐渐长大成人,原以为余生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可人到中年的余秀华,却坚决要离婚,谁劝都不管用。

    母亲难过得一直垂泪,她说,女儿心太硬了。

    一直为自己而争辩的余秀华,听完这话后,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其实何止母亲,所有人都不理解她。

    “我是离婚了3年多,我们村里人依然觉得我不应该,好像他们觉得在农村一个女性提出离婚,就首先是一种背叛,背叛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他们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

    在众人眼里,尹世平勤劳、强壮,在外挣了钱就寄回家,供妻子和岳父母生活,已经十分对得起她了。

    更何况她又是这样的身体条件。

    可只有余秀华自己知道,尹世平对她,就像对待猪圈里的一只猪。

    按时给吃给喝,保证不饿死、不冻死,就以为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

    但夫妻之间的人格不平等,丈夫对妻子身体疾病的嘲笑,在她生病时将她踢下床的无情;

    甚至枉顾妻子生命安全,指使她拦车讨回被拖欠的800元工资,因为“你是残疾人,他不会撞你的”……

    这桩桩件件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事,却在精神上,一遍遍凌迟了余秀华的尊严。

    尹世平要的,是男女搭伙过日子;余秀华要的,是肉体与灵魂的契合,最起码也得是基本的尊重。

    两个完全陌路的人,如何偕老?

    余秀华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像动物一样出生、活着、死去。

    她不想在无爱的婚姻里熬到油尽灯枯、生命结束。

    她要趁着岁月,去自由地爱一场,哪怕最后什么也不剩。

    所以,即使背负骂名,余秀华也要离婚。

    终于,机会来了。

    2015年,《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如平地一声惊雷,炸翻了互联网。

    一时间,余秀华声名大噪,媒体涌进她家争相参访,出版社积极联络出版诗集……

    那些用日夜酝酿出的心酸、热烈、韧性、执着,被人们发现,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赚到钱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婚。

    但尹世平坚决不同意。

    “你以前是个什么人,人家肯跟你结婚?作为残疾人,我同情你,现在你出名了,你反过来不要我了?如果你敢离,那就搞臭你!”

    可余秀华早已厌倦,她宁愿花一笔大钱买回自由,也不想再面对这个男人了。

    协商又拉扯至此,20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自由来得有些不真实,余秀华需要时常思想、反复确认:

    “我真的是一个人了吗?”

    离婚前后差不多的心态、状态,更证实了这段婚姻的凄凉、可悲。

    但她依然庆幸,这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02

    不守“妇道”的欲女

    余秀华也会嫌弃自己。

    她常说,灵魂装在这样的身体里,实在太不协调了——因为灵魂所需要的东西,常常被身体所束缚。

    人们嘲笑她,羞辱她,或可怜她,同情她,唯独没有人爱她。

    天生缺爱,所以欲女对爱尤其渴望。

    无处倾诉的柔情与惆怅,让她一头扎进了诗的国度。

    保罗·策兰、阿赫玛托娃、弗罗斯特、雷平阳,是这些大放异彩的诗人,在二十年的破败婚姻中,陪她度过了辗转反侧的长夜。

    因疾病而变得细腻敏感的情绪,也赋予了她独特的感受能力。

    那些孤独的日子里,那些沉默无言的时刻,逐渐凝结成诗,从那具并不协调的身体中,流淌出来。

    诗不曾舍弃她,所以她也绝不欺骗诗。

    就像那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热烈且奔放,一如内心被压抑已久的渴望。

    ……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或是像那首《我爱你》,像个含羞的姑娘一样,腼腆、婉转。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有时,她吐露自己遭受的痛苦,像那首《我养的狗叫小巫》,控诉着「扯淡的婚姻」。

    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

    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

    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当然,她也不回避自己的痛苦、故作坚强,坦言《我始终不能像她们一样去爱》。

    我只能在泥土里爬行

    只有我的影子一直站立

    这种独特而真实的生命体验,像一滴甘霖,落在了《诗刊》编辑刘年的阅读世界里。

    “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余秀华的诗正如其人,一点也不乖巧,充满了对传统的反叛。

    因为欲女绝不掩饰自己对性与爱的渴求,表达直白甚至赤裸。

    对她来说,性是生理需求,是肉体的快感,但更是爱的途径,生命的方式。

    这种坦荡和直率,让我想起《红高粱》中,九儿与余占鳌在高粱地中的野合。

    天为被,地为床,四周的高粱摇摇晃晃,叶子摩挲沙沙作响,粗野又原始——彻底把那吃人的封建制度踩在脚底下。

    人们不会因此陷入下流的遐想,反而被生命的力量、自由的反叛所震撼。

    因为性,原本就是如此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我对我写小黄诗的行为一点悔意都没有,而且还要不停地写下去,我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唾沫里,维持我原始的欲望和贞洁。”

    欲女用一种尖锐的方式宣告,即使是女人,即使是残疾人,你也可以愤怒,也可以勇敢的表达自己的爱恨、情欲。

    03

    怼天怼地的欲女

    然而,也正是这份坦荡,给余秀华招了不少骂名。

    她实在太叛逆了。

    因为是农民,所以最好朴素、老实、安分守己。

    因为患残疾,所以最好乐观向上,感恩拥有的一切,当一个励志榜样。

    因为是诗人,所以最好行文优雅,关心大事件小人物,清高到与世无争。

    因为是女人,所以最好温文尔雅,贤良淑德。

    可欲女,偏偏打破了所有人对她的设想和期待。

    字里行间都是自己的情绪,或低沉,或热烈。

    所思所想都是自己的欲望,或含蓄,或奔放。

    她不去谈论宏大的话题,像中年男人在酒桌上指点江山那样豪迈,只是安静地诉说个体的感受。

    在余秀华身上,那些强行赋予的「意义」,通通见了鬼。

    诗人食指见此,痛心疾首地批评,“评论界把她捧红是什么意思?评论界的严肃呢?我很担心。”

    道德标兵们试图用「道德」给她泼脏水,甚至称她的诗为「荡妇体诗」。

    没想到,她反将一军,“我就是个荡妇,你怎么着吧?”

    那些贞节牌坊里的道德,对她完全不起作用,全都只是滑稽的笑柄。

    ——余秀华完完全全知道问题出在哪。

    “我的过错在于:我不会装,更不愿装可怜!我的过错还在于,在社会底层,偏偏高昂着头。我不知道何为尊严,我只是想如此活着。”

    所以,对于莫名其妙的攻击,她也从不忍让,想骂就骂,大爆粗话。

    犀利的态度,让深受键盘侠其害的网友大呼过瘾,赠予名号「战斗女诗人」、「键盘侠克星」。

    当然,余秀华也少不了被质疑:诗人怎么能说脏话?

    但她不以为意,“真正的教养是明辨是非,爱憎分明。许多人一辈子不吐一个脏字,但是坏事做绝,人神共愤。”

    宁愿做一个真实的粗人,也不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份不羁和桀骜,有人钦佩,必然有人看不顺眼。

    追捧的一方以她为领袖,称她为当代女性的榜样。

    反感的一方视她为靶子,集中火力想要打倒这只出头鸟。

    但实际上,余秀华什么也不是。

    “我并不是为了追求女性的解放,我只是为了追求我个人的解放。”

    她没想过掀起什么潮流,或是担负什么责任,她只是想活出自己。

    诗,不过是她的拐杖,支撑着她在人间摇摇晃晃地走动。

    但引起热议的余秀华,又的确有所不同。

    “一个人能够解放自己,就等于说解救了一批人,因为人们从你身上看到的榜样,是对他的一种鼓励。”

    欲女的存在,不标榜光明或阴暗,只是提供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拒绝规训、大胆叛逆的本身,就是给庸常俗世一记响亮的耳光。

    04

    欲女是自由的

    自从余秀华出现大众的视野中,关于她的争议就从来没少过。

    有人夸她真性情,有人骂她博眼球。

    但诗歌,只是欲女自我救赎的方式。

    “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

    “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文字炽热而浪漫,感情浓烈而奔放,对于爱与被爱的欲望,从生命的深处蓬勃长出,像青藤一样匍匐在地,却向四周无边地蔓延而去。

    但这青藤,无意向谁诉说什么真理。

    一具残疾的躯体,活成了生命最粗壮的模样。

    资料来源:

    1、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

    2、节目《锵锵三人行》(2015年1月22日、2015年2月5日,共两期)

    3、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

    4、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

    5、自传体小说集《且在人间》

    6、余秀华新浪微博

    写在最后:

    我是秦桑。

    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诗」是高贵的,「性」是低俗的。

    而女人用诗歌描写性,无疑触碰了传统的底线。

    可细读字里行间的桀骜和叛逆,我发现,一个不羁的灵魂,正在挣脱那副不协调的躯壳,拼了命要活出一个生死分明的春天。

    她对性与爱的坦诚,如诗中所写:

    “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但我从未放逐过自己/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

    抛开下流的眼光,爱只是爱,性只是性,是人一生绕不开的世俗话题。

    而生命却如此顽强,以至于摇摇晃晃,也能走出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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