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秋意,黄中带红的树叶一夜之间铺了满地,便如夕照沉西。一不小心的恍惚,分不清乾坤的界限,踏在落叶上,似是踩着云端。
家中的暖气烧了起来,比情人的爱恋还要火热。习惯了温暖的我们,已经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空调直愣愣吹出的暖风,近了,灼的人头疼,远了,感不到半分热情,很像我对经理拍出的马屁。
快要立冬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如今看来,弹指一挥。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计算时间的方式,要么精确到分秒,要么粗狂到年。生活成了块儿冻豆腐,冷着硬气,醒了软烂,冻醒变换成蜂巢,你说它千疮百孔也好,吸汁入味也罢,终归是变了形态,不复从前。
秋末有景,落叶缤纷,万物低眉。自认为高于千百生物的人,自是不肯屈从,硬生生把萧瑟转为愁肠,这一段时间,爱啊恨呀,悔呀怨啊一股脑袭来:少年人佯装暮气,老年人伤感青春,中年人不上不下,忆起未建的事业,转角失去的爱。正要泪水涟涟,下意识地摸摸兜子,恰有三二钢镚,心下发狠,所有的所有都去球,吃它顿涮火锅才是正事。
或邀朋,或聚友,或寻亲。火锅嘛,一个人越吃越孤独,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一群人越吃越扯淡,方可抵御秋寒。滚开的水,杀灭了细菌,烫煞了心中惆怅。世事如此,不管啥事,翻来覆去都会厌烦,蒸腾为水汽,氤氲满桌人。愁事烦事是独酌的下酒菜,若是罩在多个人头顶,三言两语,你劝我说,不消片刻,那就是醍醐灌顶了。
吃火锅须有肉,肉乃肠胃的欢歌。口腔吞如,路过食管,下积至胃,大肠小肠一圈百转千回,各路壁膜是发掘出来的曾乙编钟,钮钟十九响,甬钟四十五回,叮叮咚咚汇成歌,“嗝”的赠送个饱嗝,正好凑成六十五件全套。
可惜,人心不古,雅致在岁月面前不堪一击,我们太多的浮气躁气,使得这些声响有了杂音。杂音亦美,这玩意现在叫流行。
有肉必配酒,白红黄啤清烧无所谓,如我等酒桌“败类”,端杯可乐也没人嫌弃。酒水酒水,是酒也是水,重要的是和谁喝。陪贵客,求贵人,你也不可能请人家吃火锅。
火锅是朋友家人的专利。看着凌乱的一桌,吃的舒心,喝的随意,聊得痛快。此间的肉,红白相间,一清二楚;此间的酒,辛辣顺口,不掺阿谀奉承;此间的话,脱口而出,无需深思熟虑。再加上窗外的景——什么?落叶?那叫归根。寒风?那叫应季。荒凉?那叫收获的喜悦。
时光逃不开四季更迭,人生避不过悲欢离合,火锅离不了葱花香菜。时间掩盖欢喜,经历淡漠悲伤,葱花香菜压制打出来的臭酒嗝。火锅的胸怀,比山海辽阔。它容纳所有的滋味,烫热一切生冷,为了片刻的解脱,火锅又召唤来了酒。喝吧,把辛酸落进嘴,把苦咸调成料,把快乐咽下肚。
让伪装稍等片刻吧,让劳累稍微歇歇吧。人,总要找个温暖自己的方式,吃喝俗气,但立竿见影。人,总要有个浅浅的理由回到自我,吃喝易得,却透着简单。
简单点,等待冬天,送别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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