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之《霸王别姬》人生自是有情痴

老电影之《霸王别姬》人生自是有情痴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得到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不过戏梦一场，能分的清，放得下的人，活的够清醒，够幸运。而那些不疯魔不成活的，则活的够纯粹，够热烈。

故事要从哪里说起呢？那时候，程蝶衣还叫小豆子，他只是个孩子，那时至少有娘疼着，什么样的娘都是娘，相依为命倒安稳。小豆子从小长在花楼，楚馆秦楼，莺歌燕舞，花红柳绿，命运给的却是灰色底版，蔓延了他整个人生。

小豆子的娘想让他好好活着，活着才是王道，可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兵荒马乱，命如草芥，能有什么好去处？于是她把小豆子送到戏班学戏，跪下来求班主，因为这至少是个去处，年老色衰的娘，想不出更好的地方，让他有栖身之所。班主嫌弃他的六指，娘就狠心把他的六指给剁了，他如晾晒在滩涂上的鱼，被命运抛弃在戏班子里。

命运的大书一旦翻开，从此跌宕起伏，却再也回不去了。

小豆子开始学唱戏，遇到小石头，后来他成了程蝶衣，霸王的虞姬，而小石头成了段小楼，虞姬的霸王。这是他一生悲哀的开始，一遇周郎误终身。

小豆子的世界没有暖色，小石头给了他关爱，抵抗师兄弟的嘲笑，分担师父的责罚，寒夜里抱在一起取暖，那暖成了吸引他的致命磁石。爱就是爱，如春草春风，一旦萌芽，就蓬勃生长。

在张公公的堂会上，小豆子已死，活着的化茧为蝶的程蝶衣。“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嘴角滴血的小豆子，单薄纤弱，我见犹怜。

蝶衣如溺水之人，需要紧紧抓住一段浮木，在乱世里才不至于淹没。她对段小楼的爱，已成此生唯一执念，说好了唱一辈子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个时辰，差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在戏台上，她是风情万种的虞姬，一嗔一怒，一颦一笑，真情流露，他是她的霸王，她的至爱。袁四爷是懂戏的人，“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景非你莫有，此貌非你莫属。” 虞姬只有在霸王面前，才有一低头的娇羞，才会风情万种，才患得患失。

老电影之《霸王别姬》人生自是有情痴

只是段小楼并不懂蝶衣的深情与疯魔，他是肉体凡胎，下了戏台，不过普通的一个男子。逛窑子，喝花酒，爱了妓女菊仙，辜负了蝶衣的一片深情。当然，还因为菊仙的勇敢，这个女子虽出身烟花之地，却霸气勇敢，热烈的爱着段小楼，她的霸王。

有些东西是蝶衣一生都不能给段小楼的，晒在太阳下被众人祝福的爱情，家庭，孩子。于是，蝶衣嫉妒，恼火又无助，段小楼成婚那天，失了魂的蝶衣去了袁四爷那里，至少袁四爷是懂戏的，至少袁四爷能给点爱，哪怕只是灰烬，也尚有余温。只是当蝶衣抱着段小楼最爱的宝剑回来，失魂落魄，如乱红零落，可叹可怜。若真爱一个人，别的人就是浮华，如何能将就。

老电影之《霸王别姬》人生自是有情痴

从此两人分道扬镳，蝶衣再也没唱过霸王别姬。后来，他唱贵妃醉酒，游园惊梦，西厢记，每一个女子都不染俗尘，情深如斯，风华绝代。“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蝶衣在戏里体验了无数女子的生生世世，悲欢离合。

再后来，乱世里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泥沙，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从民国到抗日战争，到新中国，这是蝶衣无法选择的一生。碎片不断闪现，蝶衣收养小四，蝶衣被抓小楼营救他，菊仙失去了孩子，小楼又落入监狱，蝶衣为救小楼为日本人唱堂会，小楼却因此与蝶衣决裂，痛苦的蝶衣染上鸦片，菊仙帮蝶衣戒毒。蝶衣收养的小四，背弃了蝶衣。小楼不得已与小四唱只属于蝶衣的霸王别姬。一个个的镜头，弹指一挥间，那是蝶衣起起落落的一生。

当那个特殊的年代，小楼被揪出来批判时，为自保供出来蝶衣为日本人唱堂会，他始终不是虞姬的霸王。而蝶衣一时慌乱，供出可菊仙的可悲出身。当段小楼坚决的与菊仙划清界限时，菊仙心已死，痴心错付，这一生不过是个笑话，所以菊仙穿着嫁衣慷慨赴死。菊仙也是硬朗朗的好女子，浓烈的如二锅头，爱憎分明，不曾苟且。

老电影之《霸王别姬》人生自是有情痴

我曾看过三人在嘎纳电影节的合影，巩俐一袭白衣黑裤，朴素耀眼，青春是最好的化妆品。而张国荣，温文尔雅，淡淡的笑着，我想不出除他以外，还有谁能风华绝代，雌雄莫辨的诠释这个角色。至于张丰毅，稍显暗淡，不说也罢。这是陈凯歌的巅峰之作，以至于我们看了后来的无极，妖猫传，无法接受这是陈氏出品。不过，有霸王别姬一个经典足矣，经过时间发酵，它的滋味越发隽永。

还是回到影片中来。时光流转，平反后的两人，再次相逢在戏台上，再唱起霸王别姬，风霜已染两鬓，无限唏嘘。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秋凉。台上的是戏也？人生也？如何分的清。

恩怨纠缠几十年的两个人，当锣鼓声再响起时，似乎还是当年如日月般耀眼的少年郎，似乎还是当年含情脉脉的小师弟，一切还美好的如当初那样。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一曲唱罢，虞姬自刎，死在戏台之上，死在小楼面前，死在霸王怀里。这长长的一生，熙熙攘攘，繁华散尽，梦也就醒了。

都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可即使蝶衣知道这个结局，即使从头来过，想必蝶衣仍然会爱，虞姬仍然会死，都是定数。小豆子来这个世界上时，是个多余的人，而走的时候，他是程蝶衣，杜丽娘，杨玉环，崔莺莺，虞姬，他爱过，恨过，哭过，笑过，活过，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