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男孩与男人
不急不缓运行着的机器,人为操纵着它们。爬满黄渍的方块吊顶,像灰头土脸的老人家的面容,沧桑古朴之色,跃然眼前。青亮的的绿漆地坪,如落满晨露的青草地,阳光洒落上面,晶莹的光影交错。机头来回摩擦着针板,嘶嘶作响,像众多昆虫杂乱的低鸣,针尖随着针底被推搡着上下浮动,线线勾搭成面面崭新布料,从下面被“吐”了出来。整洁的丝线叠绕在安坐机顶板的椭圆塑料小柱,飘飞的线条和各色纷飞的絮羽,每一团都不知飘落在了谁的身旁,它们只是停顿了,坠落了,缀在某处不显眼的角落。‘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隐秘的角落和物事,也总有一天大白于人前。
苍白的墙面,沉重的铁门,条条列列悬挂的灯棒群,明与暗都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混杂着,全要看灯棒的亮度如何了。庞大且运转和“咆哮”的满是机台的金属空间,一切都那么吵闹,人们热火朝天地工作着。
仍然在加把劲地提高着处理机器问题拆废纱的速度,提高着应变能力和反应速度,一心全是多用。工人们恰到好处地利用着时间处理纷杂的问题,怎么安排时间和节奏可以更好的提高产量。处理一台问题时,工人要一心四用,让其他机器保持正常运作,出正常布料,问题层出不穷时,是让人无比抓狂的,事情循环往复,繁重于工人之肩,他们要时刻警惕着诸多运转时可能出现的问题。鲁迅先生说:“只要能培一朵花,就不妨做做会朽的腐草。”他在尝试着融入这个不和谐的环境,试图探寻它中妙趣横生之处,
“精熟了厂房工作与生活的流程,得以成为了熟练工,上班步入正轨,为了凡事皆得方便,带着不多的行李搬进了大宿舍楼,那天是猛舅开车送的我,顺顺当当。被特意放了一天假,那天回小作坊待了一天,陪大家畅聊许久,算是正式告别了一段难忘时光。”
‘生活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活’,楼下众人凑着一楼立式空调掀起的大片凉气,简便的桌子上丰盛的饭菜,一起大快朵颐。聊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太热了,一帮子人便经常在楼下吃午饭,有立式空调一直呼呼~奋力疾呼着,温度也是适中,机房里数台沸腾的机器无法停歇的运行着,那声音若咔哒咔哒的马蹄音,一往无前,载满青年茫茫的思绪,然后缝缝补补于时间的衣角里。
“婉妗子在饭桌前率先关心地问:“小羽啊,进厂快一个多星期啦,感觉如何呀?’说着嘴角的弧度,遮掩不住的喜悦之情,毕竟我的到来给作坊并不能带来直接效益,因为是跟着夜班师傅一起操作的,放下筷子,略显疲态的说:‘还行吧,慢慢都在适应着,一开始有点不太习惯老厂那里的机器和生产流程,和咱们作坊里的有很大不一样,有时让人头大,常常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然,导致也无法靠自身去摆平大多数问题。”
“嗯嗯,他们那都是国产,各种程序细节还是有些差异,不过记住,在那里千万不要紧张拘束啊,问题处理不好就去找领班,他们的存在就是负责解决问题的,在其位,谋其职,做其事,这本身就是他们的本分,最好不要自己逞强硬撑,怎么能提高产量怎么来,自身的利益链条要尽力最大化、产量高工资就高,切记!”
龙哥适时一番细语轻轻接入,提醒道,一旁默不作声的,也一直在听的猛舅看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小羽啊,他们那厂里的机器和我们的大同小异,固然细节上有所区分,但整体的运行如出一辙。通过这,说明你啊,在小作坊时学习不到位。不过啊,咱们小作坊的机器主要都是外国进口的二手机器,效率高些,打理很轻便,问题稍微少些。厂里主要都是国产机,问题多、产量高,会累点,要做好吃苦的觉悟,当然这也是对你成长的一种历练,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定定地望过来,像长辈一样,继续指点着说:“还是那句话,干活一定要麻溜,一定要快,不要磨磨唧唧,那样在哪里都待不长久,在工厂不是在家,一切都是要靠能力方才能站稳脚跟,生存下来,只要勤快好学,肯下苦功,锻炼应变能力,以后在哪里都能吃碗饭,不会被淘汰,明白吗!一切主要还是要靠自己,别人说再多白搭,经历了才懂,我们都是这样走过来走出来的,你年轻身强体壮肯勤快不会太差。”
徐婉婷如名字一般温婉的笑容,也一同看了过来,像家人一样拍了拍刘羽凡的臂膀,他低着头,看着桌面食物发呆,就像这些食物好吃的话就会被吃的干干净净,难吃就会被随意倒掉,要如何才能够让人喜欢呢,他的心中的答案一直都是能力至上,能力越大走得越高也会学着凡事四平八稳地过活,因为能力得之不易,才让人倍感珍惜。
“嗯嗯,知道啦,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生存,也在独立道路上,不断在观察、有了思考保持进步的姿态,你们放心吧,对于生活还是很有信心和分寸的。”环视着众人寄予厚望的目光,重重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脸上严肃了去了不少,要拼搏,要挣钱生活,长大了不能再依靠,只能逼着自身不断强大起来,而这是人生必须的过程!
有一只刀郎,爬在屋内窗口处,沿着边缘线找到了一条窗缝,它飞了出去,展开了不同于表象的棕红色翅羽,飞走了,,该离开的总要离开,不只是美丽于出发,是更加精彩于在路上!不畏未知的艰险,勇往直前。
“大哥哥要搬走啦,舍不得啊,呜呜……”
今天是星期六,王曦的学校放假休息在家,对于不寄宿制的小学一般都是每个星期双休,自由时间多了些,就需要孩子们去个中体悟心之所得,去完成一件件梦想的“斗笠”,哪怕遥远,试着模仿,一切都会截然不同。就是你创造了一个模仿的梦想,这已然都是其中的一部分了。
“呃……,没事呀,反正又不是太远,休息没事时都会过来看看,到时候不要打扰到你就好,哈哈。。”刘羽凡笑着轻拍了拍坐在旁边小姑娘可爱的脑袋瓜,可能是他的手太大,感觉到小小的,头发散乱着长长的,摸着松松软软。“还是年轻好啊,一切都那么美妙,空出的手抚摸着机器的外壳,数月的往事,游云般浮现眼前,让人难忘那窸窣平常里随时可至的欢声笑语。
“嘻嘻……,没关系的,随便大哥哥来打扰在下,你那么有趣,你走了都没人陪我玩啦,呜呜……,好惨,要经常来看我哦。”说着就过来扒拉他胳膊,刘羽凡使劲地摇啊摇,甩呀甩的,他简直拿小孩子没办法。又哭又笑是孩子们惯用的伎俩,大人们总要有点晕菜的,简单的直接想怎么样就表达出来,天真无邪的年纪,给了她一张最烂漫的笑脸,两个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他肯定地说:
“嗯嗯,放心吧,一定会经常来看你的。”说着一只手举起来像发誓一样做着样子,小孩子嘛,又知道啥呢,时间长了她的记忆就会渐渐被新奇的事物遮盖,忘记这小小的一段记忆。回到桌前,“那一天饭菜做得细致入微,用心了,色香味俱全的酸菜鱼,一些家常炒菜,糖醋排骨,香喷喷的鸡汤,让人口水直流,多久没有吃的如此心满意足了。
当然还有那北方人最喜爱的馒头,从味道口感能感觉到,做菜人的用心和专注,手艺的确是渐入佳境啊。就那样,在异乡吃出了家的味道,称心如意,丰盛的午餐,希望未来迎接而来的会是丰盛而精彩的往后余生,也是对未知人生的一种心动的希冀。”
“尾随着夜幕,装着简单行囊的轿车慢悠悠穿行在幽谧的民间泥石小道,依旧狭窄的街角小路,和往常一样一进入黑夜模式就人烟稀疏,路灯摇曳微光闪烁不定。”
刘羽凡望着车窗外匆匆流水般的小小世间,多么令人沉醉,像一首诗无声胜有声地颂歌,“打着明黄黄灯光的车辆照着三三两两的人群,都远去在某张无形的幕帐之后,暗夜之间有多如牛毛的昏黄如烛火般摇曳的一户户人家的窗口,在新旧小楼之中,安歇于暗夜的恬静时光。”他轻轻地揉了揉眼角,想看的更通明些,额头轻靠在车窗面上。平稳的光线,断断续续的拉扯着、均分着内在的面相,亦真亦假亦虚亦实。
“一切都转入光中吧,光下是什么呢,透过窗面是人世间或温暖或寒冷的画面,每个人的一幅幅画面与世间产物,都是一场场最真实正在放映的电影之书。”
“当路边灯三两成排的光芒散散落落,破旧的店面商户内有点点微光,里面的人们坚守着夜中最后的光斑谢幕,希望有所收获,来结束这一天的生活,隐隐期盼着什么,内心总会有点盼头来坚守到一天白夜的最后。”
‘青春是明知道错了,偏要任性到底’!何以明志,义行之终地,不达不至休。刘羽凡把嘴唇轻起着,由浅入深地吐露着,内心豪言壮语地喷发,手脚也不自觉的抖动着,这是一座多么值得深爱的小镇呀。
“车辆缓缓疾行落满晨曦也和着尘浊的街道,猛舅一双铜铃般大而亮的眼睛时而眯缝着紧视前方,时而睁圆地瞟向远处,能不能好好开车,我想控制好语气温和地提醒一下,但并没吐露出声,就让他在有所思绪的心事里,发个小呆吧,车行驶的并不平稳,难免路口窜出个二轮或三轮,免不了急刹车,停停走走,小半个小时转瞬即逝。”
刘羽凡心绪复杂地转动着,“我呢,静坐副驾驶座位上,紧扣着安全带,被拴在座位上,看看手机看看前方,侧面烛光般闪烁的街边彩灯,服装店的女老板半弯着腰,捡拾叠摞着小包的服件,一遍遍一面面抚平着波浪式的褶皱,轻柔的平放进袋的小口里。”他伸出的右手在车窗镜面上旋转着圆圈,“这一件件一次次安稳的躺在终会被再次轻易拿起离开的地方,这是衣服的宿命,它们是人体的附属物,取之即来,厌之则弃。零食铺的格式小店,方方块块的小台子上,店员小哥规整着小零食,一次次把格子填满着总会一次次空虚的地方,这是他的工作,他神圣的义不容辞的重复着流程。难得夜间游荡中的幽静时光,路边小巷中,车灯透亮,路边灯盏添了新光,车慢慢减了速。”似有所感,刘羽凡轻声加以提醒!
当右转进一条窄窄的树影婆娑的小路,对立的厂房平行的罗列两旁,一些小店铺、小商店,鳞次栉比,镶嵌于其中,两边紧凑的牌面钻牛角尖似的狭路相逢,谁也不让谁一丝一毫,占据着等齐的面积。门外是张张撑起的桌面,摆弄着自家小物件,一座农村信用社小银行,只有自助取款机台的几处小间还亮着灯。刘羽凡叹了口气,目光直视向前方,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工厂门口。
门的一侧朝北立着一座长方体似的占地面积不大的高楼,一面全是玻璃,其他面包覆着细密的方块白净瓷砖,正面方正的一块块镜面绽放着幽深的灰蓝,像众多深色的眸光,在阳光的萦绕下,内部依然幽暗不明。里面应该是能看到外面的,那是视线单向性的镜面设计。瓷砖上钉着公司的名称,淡金色有点褪色的铁锈斑斑的大字,像在海底长年累月腐蚀后的轮船的字符,无言的沧海桑田。
小平房的门卫室明晃晃的灯光下,小老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墙角的彩电,目不转睛,大门内外车辆和人员的进出情况,无所容心,只有事来了,他才会动上一动。茂密的花丛中,一只无关紧要的轻盈蝴蝶,只是翩翩于一种人们眼底游过的形式。他也仅仅做个样子,白天开门晚上关门,便是他感知到的浅显的工作义务,多么简明的一天。
徐猛驾车右转后缓缓驶入厂区的平整的水泥小路,门大大的敞开着,绕过了中间凌乱无序的花园,停在了厂房门口对面的停车位上。刘羽凡联系到了车间主任,电话那头吵吵嚷嚷,他听得似是而非,交接班时间,他有不少情况需要亲身处理妥当才行。
两人下了车,他们一同看向灯火通明的车间,外面是万籁俱寂的,上空是星光满天的,像一闪一闪的宝石,也像亮晶晶的眸子,他们眺望着一颗颗豆粒似的群星,有着难以企及的距离。它们恬静的横亘星河之间,月光朦胧,星星之光同显暗色。
“它们都想着躲在乌云里偷偷懒吗。嗯,应该是吧,被无数人仰望,它也不免羞涩的,也不免疲惫的,月影婆娑,一切不再是黄茅白苇式的单调,祥逸的画面,不闻杂音,不破境地,只有发自心地体会着让人静谧的往常,充满了简明的暗中,心相偏移向童话般的幻想。夜半,一切在梦境中改头换面,走到哪里光照亮的全是新生,都是探索的心灵世界的丰阜模样。”刘羽凡默念着思虑着,摸着额头,低头往忆绵绵陷入了深思。
“猛舅下车后,点了一根烟,靠在车前,迷离的月光,他布满雾气的面庞,望着与车间相对的夜空发着呆,他面对的事情实在冗杂,冥思苦想着如何开拓市场,扩大作坊规模,也有杂七杂八的家事,临近不惑之年的男士,人生最复杂阶段,家、工作、人生,都要操大心,去协调身边的人与事。”
不多时,张德厚从大铁门开启的缝隙之间挤了出来,作坊门异常厚重像工厂和老板的忠犬一样,守护着把一切利息都封锁在车间里,伴随着沉重的嘶啦,还有咣当,多像学生时代打开了厚重的历史书,又合上时,一种心灵上激荡的涟漪似的扩散而开,他徐徐朝停车位这边的两人走去。满面春风般的笑容,干净敦厚的下巴,两团圆圆的脸蛋微微耷拉在眼睑下方,笑起来像个大西瓜似的,但眼睛却又如铜铃般炯炯有神,在车间落日余晖般光线地映照下,一双眼底如燃烧着孱弱的火苗,暗淡地摇曳着,工人们大都心知肚明,这个靠亲戚搞关系爬到如此位置的男人,有着他自己细致的小盘算,如意算盘早就已经打响。俩人一见如故,看着他们非常熟稔的样子,刘羽凡心底自然而然地便解疑释结了,看俩人交情匪浅,应是缟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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