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侠梦是从一次屈辱中萌发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那么一天,到街上的新华书店去看小人书。看小人书只是隔着柜台看看有没有刚到的新的小人书,想要拿几毛钱买的话,那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看看总是可以的。
看完出来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声,回头看,喊我的人我并不认识。正纳闷儿,后面有人一把把我推开,说我在这儿呢。推我的是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我说你推我干什么?那孩子指着前面喊我名字的那个稍大点儿的男孩儿说,他叫我的名字,你瞎答应什么?
我说,他明明是叫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我报了我的名字,那男孩儿歪头看着我说,这是我的名字,你凭什么叫这个名字?原来那男孩儿跟我同名不同姓儿。
那个男孩儿质问我为什么跟他叫同样的名字。我心里很不高兴。心想,我的名字是我爸起的。我爸原来的雄心壮志是跟我妈生四个孩子,全要男孩儿,名字排下来分别是勇猛刚强,我是老大,所以我的名字在我出生之前就起好了。我质问他,他凭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和那个男孩儿争执了几句就要动手,我们那会儿孩子打架全是用两个胳膊乱抡的王八拳,但我发现那个孩子不一样,摆出的架势一看就是练过的。
我们老家号称武乡,练武的人很多。我们把练武叫玩锤,锤就是拳头的意思。我一看碰上玩锤的了,心里先怯了。幸亏那个叫我们名字的大点儿的男孩儿过来把我们拉开,我才体面地离开。
回家后,心里很难过,一个人要是没本事,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我坚决地跟姥爷说,我要玩锤。那会儿,我爸一个人在西安工作,我妈带着我弟弟和妹妹在五十里外的奶奶家。我有什么事儿都是跟爷商量。姥爷听我说要玩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姥爷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年轻的时候闯关东,在抚顺下过煤窑;跟张少帅扛过枪,东北军入关后,独自一人在北平前门开过理发店;解放后回家乡当过农会主任,那会儿的农会主任是可以扛枪杀人的。姥爷是个迷信武力的人,听我说想玩锤,立刻就答应了,当时就从粮囤里盛出一升小麦,领着我到前街拜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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