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边城》中沈从文的忧郁和孤独
读完《边城》,当合上书页的那一刻,让人久久无法平静,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样的结局,让我招架不住,因为看惯了中国小说影视作品中要么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要么彻底毁灭的悲剧结尾,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给人留下无限遐想又让人无限忧郁孤独的结尾。
整个作品,作者以一种淡淡的,娓娓道来的悠闲调子,为我们讲述着一个发生在风景如画般湘西,农村普通人恬淡的生活和主人公翠翠与两兄弟间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整个故事没有过分的渲染的情节,也没有尖锐的矛盾冲突,但却处处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和孤独之感。渡口是孤独的,因为它迎接的永远是过客;翠翠和祖父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本身就是一种孤独;有大黄狗陪伴的翠翠更是孤独的,老祖父永远不懂孙女的心思。翠翠与傩送之间的爱也是孤独的。故事结尾,天保意外死去,祖父孤独地去世,傩送静静地离开,留下翠翠一个人默默地等待…….所有的一切,美丽而又哀愁,孤独而又忧郁。
沈从文先生自己曾说“我创作《边城》的目的,不是为了描绘一副与现实隔绝的世外桃源,而是要表现一种人生形式!并在这个人生形式里,注入了自己在三十多年的人生旅途中所体验到的人生哀乐。”同时,他又在《习作选集待续》中悲哀地说:“我作品能够在市场上流行,实际上近乎于买椟还珠,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的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作者在三十多年的人生旅途中体验到的人生之哀是什么,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又是社么呢?这让我联想到了沈从文先生的一些相关经历。
自卑的沈从文。沈从文出生在一个破落的军人官僚家庭,祖父曾经当过贵州提督,算得上是地方军队大员,但后来仕途受挫,只好回老家凤翔,家道中落,这段经历对沈从文影响较大,小时候爱哭,长大后显得敏感而内敛。1923年,当了两年散兵的沈从文,为了梦想离开军队,只身来到北平,过起了北漂生活。只有小学文化的他,在这里就是个粗人。当快要饿死的时候,郁达夫帮助了他,基于文学上的才华,被徐志摩推荐给胡适,在中国工学当了讲师,终于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后来,沈存文先生在文学方面的成就越来越突出,但他学历低,出生卑微却被人诟病。钱钟书,刘文典说沈从文是“乡下人”,“太土了”。关于刘文典嘲笑沈从文的传言也有,虽然真假难辨,但是,性格腼腆的沈先生与这些精英相处中在精神上受但了一些委屈。
这种自卑更体现在他和张兆和的爱情上。1928年在中国工学当老师的沈从文对青春美丽的张兆和一见倾心。合肥张家是中国近现代史上著名的名门大族,张家四千金容貌清丽,气质典雅,深受传统文化浸润,有着极高的文化和艺术修养,被称为最后的闺秀。教育家叶圣陶曾经说,九如巷子里张家四个才女,谁娶了他们都会幸福一辈子。然而,当时张兆和的追求者可以排一操场,张兆和把追求者排成青蛙一号,青蛙二号……她当时笑称沈从文是癞蛤蟆第十三号。这个自卑木讷的乡下癞蛤蟆第十三号却把一封封情书像雪花一样投给了张兆和,苦苦追求了三年,最后在旁人的撮合下娶来了张兆和。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是失衡的,张兆和在日记中说:“他到如此地步,还处处为我着想,我虽不觉得他可爱,但这一片心肠总是可怜可敬的了”。张兆和对沈从文,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而沈从文在妻子面前,由于出生及家庭背景的差距,是自卑的,他付她是深爱,但却爱的卑微,同时又有作为男人的无法征服的失落和怅惘。
所以 在《边城》中,我们看到男女之见婚姻的门当户对的观念是淡的,人们对于金钱的观念也是淡薄的,人性是纯良的。这是作者期望的,喜欢的生活环境,与他生活的现实环境刚好相反。
被自卑萦绕的沈从文先生,在他所生活的北平这个圈子中是不被重视的,是孤独的,也是忧郁的,这在他的心中打下了千千万万个结。因此在《边城》中,作者给我们留下了一串孤独的背影,一个未知的结局和萦绕在心间的忧郁和孤独。人生还在继续,故事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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