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我连续请了一星期的假,我实在是不想去学校了。这次我说是过水痘,其实我早就得过了,可班上有那么多孩子,班主任根本就不记得谁有没有得水痘。
每天我依旧从家里出去,我还特意跑到我奶奶面前喊道:奶奶,我去上学了。因为我奶奶老了,眼神和耳朵都不怎么好了,我们村里的人好像耳朵都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和阿伟有关。我从家里出去,绕着村子走一圈就去了阿伟家。
我这么做是不想让奶奶担心,况且我也没有说谎,我只是去阿伟家上学了。
我在村外往回走的时候总能碰见一些爷爷奶奶,住同一个村里的老人,我都得叫他们大,二,三爷爷或大,二,三奶奶,他们总会问我为什么往回走,我总是说东西落家里了。我有点明白大人为什么总说谎了,因为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关心我为什么回家,所以我也没必要对他们说实话,这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客套罢了。
我偷偷摸摸拐进阿伟家的后门,轻轻的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我有阿伟家的钥匙一点也不奇怪,我还经常住在阿伟家,吃在阿伟家,玩在阿伟家,我就像长在阿伟家的一只老鼠。
我悄悄打开他的房门,确认他躺在床上。我在屋子外面就知道他还在睡觉,因为听到了他的呼噜声。凭借这一点,小偷可以很清楚地知道阿伟在不在家,不过乡下的小偷现在很少了,因为小偷也都跑去大城市发展了。
我自顾自地去了二楼,阿伟家是一栋两层楼,装修得很好,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我在楼上没事干,就只好拿出一本《老人与海》来看,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关于钓鱼的故事,总不可能是讲一个老头游泳的故事。
我看了前面几章,还没看到一条鱼,就失去了兴趣。这时候,阿伟已经醒了,我听到他吐痰的声音,抽烟的人早晨起来喉咙里都会有痰的,阿伟跟我说烟和书是精神粮食,我以为只有物质粮食食用后会产生垃圾,没想到精神粮食也会。于是,我就放下书下楼去了。
阿伟见我从楼上下来,就问我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我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阿伟说:what?我说:what你个头。于是我就把上次在教室里画大炮打鸟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完又哈哈大笑。
阿伟说的英语让我起了兴致,于是我俩之间又进行了日常口语练习。
我:nice to meet you.
阿伟:nice to meet you too.
我:how old are you?
阿伟:i am twenty-nine, and you?
我:twelve, do you know what a stupid son is doing?
阿伟:yes, i know. He is producing his son.
好的,口语练习到此结束,每每说到小孬子,话题就要被终结,可是小孬子却必不可少,我从小孬子身上学会了很多,有算数,有英语。
阿伟问我之前画大炮打鸟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到男人的生殖器上,我说:刚开始没有,后来可能有一点,你知道的,有时候画着画着,画中的物品就有了灵性,他们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了,只能随他去吧,这就像写小说一样,说不定我们都是小说中的人物,可如果突然让你去死,你会去吗?很明显,不会的,即使作者也不可以。这就说明有时候事情发展的方向不是某个人或某些人能控制的了的。
阿伟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他的胡子又把嘴巴蒙起来了,他的胡子也不是由他一个人控制,应该说胡子的存在由他喜欢的姑娘和他共同决定,这一点就很好地证明了我刚才说的那段话。
我跟阿伟说我刚才在楼上看了《老人与海》,阿伟说:然后呢?我说:然后我也想去钓鱼。阿伟说:这里没海。我说:没海就去河里钓。阿伟表示可以。
但在出发之前,我必须得乔装打扮一下,不能让人认出来,只要被任何一个村里人看到,我奶奶就知道了,当然,除了小孬子,小孬子不会管我是否去上学这些闲事,他有自己的大事要做。
我在阿伟家找了一顶鸭舌帽,还有一个口罩,口罩上有一股霉味,估计放柜子里很久了,我还找了一条床单,裹在外面,这时候,恐怕我奶奶也认不出来了。
在此期间,阿伟去竹林里砍了两根又细又长的竹子,我又想到了美女老师的腿。然后,我们去找蚯蚓,我很好奇,为什么钓鱼一定要蚯蚓,不能用青蛙,蛇或者蛐蛐,阿伟说可能是蚯蚓刚好能穿在钩子上。我说那蛆也可以啊,阿伟说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恶心。
乡下哪里都有蚯蚓,只不过田里的蚯蚓特别大,特别粗,都快长成蛇了,这是因为人们每天都在上面浇屎尿,不过小孬子家的田不一样,他家田里的蚯蚓因为营养不良,瘦的跟头发丝似的,这种蚯蚓适合拿来钓鱼。可我们根本不需要跑到田里挖蚯蚓,找一处常年阴凉的地方,随便搬开几块石头,下面全是各种蚯蚓。
我说带一个大桶,万一钓到鲨鱼,小桶放不下,阿伟说河里没有鲨鱼,我说万一有呢,阿伟说好吧。
于是我俩向清风河进发,我在路上,脑子乱七八糟,我很喜欢一种想象的方式,比如说想到大炮打鸟,我会想到班主任说的生殖器,然后我会想到生育,会想到小孬子,会想到小孬子媳妇的大屁股,会想到街上的白面大肉包,会想到人肉包子,会想到曾经真有一段吃人肉的岁月,会想到现在的幸福生活,会想到写小说,会想到灵感。
然后我说:阿伟,我们现在不能看黄片了,导致我完全没有写小说的灵感了。阿伟说:看书和看黄片其实差不多,好的小说比黄片还精彩。一会儿我又想到老人与海,甚至想写一部小说叫《年轻人与河》,借此致敬《老人与海》。故事开头我都想好了:
小孬子已经94天没钓到鱼了,曾经是全县钓鱼冠军的得主,现在已经斯文扫地,我以前经常跟在他后面学习钓鱼的技巧,可现在,我奶奶都不让我继续跟在他后面了,说是没前途,跟在他后面永远无法成为钓鱼高手,不如去跟着阿伟,因为阿伟昨天还钓到了一天十五斤重的大鱼。
昨天像往常一样,小孬子空手而回,别人就问他:小孬子,你今天钓到鱼了吗?小孬子尴尬地笑着说:快了,快了。
我突然发现小孬子不适合当一部小说的主人公,于是,此小说我决定让其流产。
言归正传,我和阿伟来到清风河边,在路上又碰到一个爷爷,他问阿伟去干嘛,阿伟说去钓鱼,他又问旁边的孩子是谁,也就是我,阿伟说是他的一个侄子,因为对阳光过敏,所以全身包裹了起来。那爷爷说:真稀奇得嘞,还有人对阳光过敏的,就摇着头走开了。
等那爷爷走远了,我就问阿伟:谁是你侄子,按照辈分,你得叫我小爷。阿伟说:那不是权宜之计吗,我们兄弟之间,谈辈分多伤感情啊。
此时正是仲夏,天能热死个人,何况我还裹着一床被单,我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床单,口罩也是湿漉漉的,头上帽子里感觉已经积了一层汗,在我的光头上晃来晃去。
清风河还是挺长的,里面有荷叶,此时荷叶正是生长的好季节,绿得发黑,远远就能闻到荷叶的清香,那香味仿佛有着催动性欲的功能,因为我一闻到那种味道,下体就变硬。在茫茫多的荷叶中,还可以看到白色和红色的荷花。
一切准备妥当,我和阿伟开始钓鱼,我让阿伟从现在开始别说话了,屁都不要放,别把鱼吓跑了。可是我等了三分钟,浮漂都没有动过,我便失去了兴致,于是沿着河岸走来走去,趴在草上捉蚱蜢,卸掉一只腿,再把它们放了,我这是扮演造世者,给它们的虫生增加点磨难,助其成长为真正的勇士。然而,阿伟对此事丝毫没有兴趣,他就坐那盯着河面,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我走回去看鱼儿是否上钩了,结果发现,浮漂不见了,我连忙拿起竹竿,竟然有一条黄辣丁,我就把鱼从鱼钩上取下,重新放一截蚯蚓,然后扔到水里。
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可以钓到鱼。所以,我就不想钓鱼了,我让阿伟陪我去踩藕,阿伟说他还没钓到鱼,我说我钓到了,我的鱼给你,他就答应陪我踩藕。
踩藕是一个技术活,之前,我就和阿伟踩过,当然主要是他在踩,我在岸上看守劳动果实。因为那时候我还小,一跳进河里,只会吐泡泡。我在岸上指挥,哪哪哪发现可疑目标,他收到信号后就会去实地考察,这叫分工明确。
踩藕首先需要寻找目标,不是什么荷叶下面都有藕,只有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嫩莲叶下面才有可能有藕,为什么说可能,因为我对一切确定的事物都表示怀疑,比如,有人说:小孬子一定是个人。我就会举出小孬子十项非人的特征,比如小孬子从不洗澡,一个人是不可能不洗澡的。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小孬子可能是个人。
所以我说嫩莲叶下可能有藕,具体有没有,还需要亲自实践,毕竟实践出真知,找到目标后,就可以顺藤摸瓜,沿着莲叶的茎往下摸,一直摸到河底的淤泥里,因为水有一定深度,手一直往下时,嘴巴就要喝水了,所以不能一直用手扣泥巴,因为手没有腿长,所以必须用到脚,好在,河底的淤泥很软,不然就算把脚指甲踩掉也踩不到藕。
阿伟已经找到了一个可疑目标,并且实施了行动,我仍在寻找,因为我的注意力被水里突然冲出来的一只野鸭子吸引了,在这一点上,我确实像个孩子。
我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踩藕上,阿伟此时已经准备开踩了,我能从他的动作猜到,因为此时,他正弯着个腰,撅着两个大屁股头子,两只手在水里鼓捣着,脸歪向一侧,我就站在他后面,看到这两个屁股头子,突然,我很想把这个屁股往前推,我也这么做了,我总是对我内心的想法很顺从,阿伟被我推得翻了个跟头,溅起了滔天水花,这在奥运跳水比赛里可能是0分。
阿伟爬起来后,用手抹着脸上的水,还像一条狗一样甩了甩头,然后问我:你想干嘛?我说:不想干嘛,就是看你的屁股不顺眼。阿伟没说话,只是来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抱起,然后往河中央一扔,他毫不担心我是否会被淹死,因为他知道我会水,并且还是他教会的。我知道,我可能会有这个下场,但我还是这么做了。这也说明阿伟是真的把我当成年人看了。
我去河中央游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阿伟身边,阿伟又在踩藕,他说这是一个大家伙,会有好几节,我说:别整这些没用的,踩出来再说。阿伟说:你等着!不一会,他从水里掏出一根有七节的藕。阿伟炫耀似得朝我挥了挥,我说:别整这些没用的,说不定里面都烂了。阿伟连忙用水洗了洗藕上的淤泥,然后掰断一节对我说:你看。我说:拿过来我瞧瞧。他就把藕扔了过来,我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问阿伟几点了,要到放学时间没,我可不能回去得太晚,不然奶奶会着急。阿伟看了看他的手表说:还有一会儿。于是我俩上岸了,刚才衣服都湿了,只能脱下来放太阳下面晒晒,我把之前裹着的床单铺在草上,赤裸地躺在上面,阳光洒满全身,正面晒了一会,我就趴着,晒晒屁股。阿伟只穿了条内裤,坐在床单上,内裤里面鼓鼓的,就像里面塞了一只野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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