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六娘道来
我叫叶迎云,是这京城三朝元老叶家三房的女儿,排行老六,是以与我熟悉的人便也唤我六娘——叶六娘。叶家后院女儿多,可那又如何,我生在最为有权的三房,况且我上有三哥罩着,才不屑参与那些个后院女眷为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哦,对了,我三哥可是户部尚书叶修昀,阿武去后三哥是当朝宰辅,是以才护得我与允儿周全。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今日我想讲的是我与阿武——五皇子李武的故事。
我和阿武的要如何说起呢,是了,应是从那当损我闺名的腌臜事说起。
想我叶六娘是何等京华名门贵女,那算命的都说我凤命加身,却不想遭了那瞎了眼的三皇子李昭退婚。退便退吧,我自也是瞧不上那鲁莽且奸诈之人,六娘夫君定要是个坦荡之人。好夫君自是好好选,可我娘却等不及了,非说再不嫁我变便成了老姑娘了。其实我也知道叶家不似从前那般风光了,若不是我三哥,只怕这叶家早如破船般坠入泥沙,所以纵使我万般性情也是到了出嫁的年龄,于是遂了我娘的心愿定了日子与那林家公子相面,林家倒也是文官世家,那林公子是个青年才俊,家世清白,彬彬有礼是个做夫君的如意人。却不想相面那日不知打哪来了个醉酒的登徒子,当着林家公子的面竟生生扯下了我一只袖子,京城女儿家最在乎个清白闺名,更何况叶家这样的大家。摆了,谁叫我与这林家公子无缘呢,只可惜我怕是真成了我娘口中的老姑娘了。
不过几日,五皇子李武来叶家提亲了,这倒是另叶家上下吃惊不已,自四皇子叛乱后,朝中便也只李昭、李武两位皇子了,进来李武又深得皇帝喜爱,前不久刚封了靖王,赐了外宅。故而这样的贵人来叶家提亲可是求之不得呐。我与李武年幼时倒是见过几面,这长大了还不知这人现下如何。于是,我带着贴身侍女鸢儿到前厅偷偷看看我那未来夫君,却不想来了个四目相对,我倒还没如何呢,他倒是先红了脸,从耳根到双颊红的好不可爱。行吧,大致算是可人的。后来,三哥问我可真是他了?我羞极了,只低着头小声道“是了,是他了。”真可惜,我没能抬头看见三哥眼中的担忧。
皇子娶亲,娶得又是叶家女儿,那天可真真是好不热闹啊,晨起梳妆,大红喜服,沉甸甸的金冠,我瞧着镜中的美娇娘,真像啊,这喜服的红像极了那日五皇子的脸,一没忍住到笑出了声,受了鸢儿好顿促狭。拜了父亲母亲,便出了叶府,喜娘挽着我上轿前,我顿了下,朝那迎亲队伍前方望去,我盖着红盖头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不知道他的脸可还红着,思及此我便笑着上了喜轿。楼鼓敲、唢呐响,真真是十里红妆啊。入靖王府,拜了堂,我就被喜娘搀着进了新房,便这么等着,直到“吱呀”一声门响,他来了,我当时在想什么呢,好似想了接下来的种种,又好似什么也没想。忽的,喜帕被掀了下来,他那张红的像熟透的虾米似的脸,就这么闯入了我的眼,亦还有我的心,满眼,满心。那夜他温柔的怕是滴出了水,往后的许多夜里他都是这般,是个温润的好儿郎。六娘就是那时栽进了这温柔乡,我好似忘记问“李武,你可爱我?”
半年后,我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京中何人不道那叶家六娘嫁了好夫君,靖王夫妇何等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连皇上都称赞阿武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呵,我也这么觉得,是寻了个好夫君,待我是真的好,故事到这便是结局该有多好。阿武,你说呢?我有孕后就格外的想念家中。于是,那段日子隔不了多久,京中总能看到半街长的队伍由靖王府出发向叶府驶去,每每你都陪在我身旁,我总问你“阿武,这样你不烦啊,父皇会不会怪罪你啊”那时的阿武也总是笑着答“怎么会,你是我的妻啊,六娘可欢喜?”这时我总会投进他的怀里笑答“自是欢喜的”,红透了脸的人倒成了我,那时他怀里是多么柔软啊。只是这样的日子到底不剩多少。
女子有孕便要替着夫君纳妾,可我不喜,奈何他是王爷,我虽承他恩爱,但我叶六娘从不是看不清局面之人,所以纵使万般不愿我还是狠狠心对他讲出了那句“你若想纳妾,我便帮...”“想什么呢,有了身孕可不能乱想,六娘,我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阿武,那时我真是信了的。
后来,你忙了起来,你不与我说,但我也知道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当时我只当你怕我替你忧心。即将临盆,又正值盛夏我胃口愈发不好了,不过我最是盼着你每日下朝后带回来的点心,日日不重样。可是阿武你怎么总是眼中有丝阴郁呢?
梅雨季来了,连日下了好大的雨,天色阴沉直教人心慌呢。
终于啊,天晴了。可怎的还是心慌呢。是了,真正的风雨开场了。那日鸢儿说看见我那二房的妹妹叶七娘来了,我素来与她不和,更别提什么姐妹情分,大婚这么久都不见她来,如今怎么来了,也没叫人通报,还是鸢儿远远瞧见了,我正疑惑呢,就听阿武的书房中传来尖叫声,从承恩殿到你的书房本不远,可我怎么觉得我走了好久呢,就到好像把我的一生都走进去了。到了书房门口。我这腿怎么也迈不进去了,推开门,便见到,七娘衣不蔽体,书房的小榻凌乱不堪,那上还有落红,我就这么站在门口望着你,你就在里面看着我,我望到了你眼中的慌乱,那我等你为着慌乱解释。可你却说“迎云,我..我醉了,我以为那是你,六娘...我错了”。唉,阿武,你那么聪明怎不寻个好点的由头呢?且不说你酒力尚好,单说这七娘身形本就与我大不同,更何况我现在还有孕啊。你这般谨慎之人怎会认错呐?
靖王妃生了,是个小世子。可好像这日子提前了些吧。
我睁开眼便看到了阿婉,她只问我,七娘如何办?留便是后患无穷,要想世间再无此人她来帮我。我只道“到底同姓叶,我怎下得去手呢,罢了罢了”其实我是想着,你会如何处置呢?六娘啊六娘,你怎能这么傻呢。竟还盼着他呢?阿武,至此你终是负了我。只后来才知怎称得个负字,你从未有过真心吧,想来也不算负。三日后,你纳了七娘为妾。从哪日我便为从床上起来过,只想着怕是没几日了,你日日来看我。呵,说来可笑我竟在你眼中又看到了那日的慌乱。后来阿婉又来看我,见我这般,痛骂我即使不为自己为叶家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后路啊。孩子,是啊,我还有孩子呢,叶迎云你怎的活成这般模样。你是名门娇女啊。
阿婉走后,我便仔细着吃药,调养这身子。可是,阿武你怎么还来啊,你身上满是七娘用香的味道,我终是没忍住“王爷,换件衣裳吧,七娘的用香我闻不习惯。”你仍是笑意盈盈道“哦,是吗?是本宫疏忽了”阿武,你眼底的笑,可真是越发看不懂了。
后来的后来啊,逼宫,杀兄,弑父。阿婉问我如何打算?我答“我还是他的妻子啊。”是了,我还是想陪在你身边的,我还是你的妻子啊。
终于,你成了心中大业。我倒是应了那算命的话,成了皇后,入住未央宫。可我也知道你这皇位本就来的不干净,怎会坐稳呢?丧期未满你便大充后宫,为的是拉拢人心。你当真是疯了,为了牵制沈将军,你竟然纳了阿婉为贵妃。果然,沈将军反了。看着沈将军渐渐逼近,偏偏这时我又有孕了,我知道你不会留这个孩子,丧期皇后怀孕,真真是让人诟病,你本就皇位不稳断不会让朝中沈将军一族抓住把柄。明白归明白,可听到你问太医要滑胎药时,我的心还是痛啊。大抵你也是没算到,后宫的女人是如何可怕,一碗滑胎药偏偏多了三钱红花,我再不能...不能有孕了。你说你会彻查,给我一个交代。只是最终我也没等到。
沈将军入京了,李武,你还是输了啊,要结束了,快了。
我只以为你是不愿江山易姓,可你却这般糊涂啊,竟让周子安请呼衍王入境,犯我江山,只为摧毁沈家大军。你问我“迎云,朕要迁都,你可随我去?”去吗?我本想拒绝,但我好像在你眼中看到了一丝期盼。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好,我去。”
沈淮安进宫了...你知走不了了,便想杀了阿婉,你已是丧家之犬,以阿婉的功夫很快反杀回去,我于你二人之间,阿婉不敢用尽全力。轰!阿婉拼了,用了火雷,直直投向了你。未央宫要塌了,阿婉拉着我拼命往外跑。快到门口时,我仿若惊醒般挣脱了阿婉的手,向你跑去“你快跑啊!快跑啊!”轰——
我记得你抱住了我,紧紧的将我护在身下,我想试着在你怀里感受温暖,如那日一般。可惜啊,你身上是兵甲,那般冰冷。黑暗终于把我吞噬。
阿武,我还是忘了问“你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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