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打拼,白子杨才肯心满意足的返航。这次捕获的海货满满的装上了一船舱,水手们和白子杨一起,虽然已累的精疲力竭,却仍然心花怒放的酌饮着烈酒。最让三浪感到激动的还是那一条近四米长的大鱼,好家伙,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爷爷在的时候也只是听他老人家提起过而已。
白子杨想象着弟弟回来之后享用百鱼宴的喜悦,心中却不知为何升起了几丝隐痛。紫烟在家里日夜翘首以盼,计算着日子,该回来了。她去了躺集市,添了些许美味,每天都去海口眺望。
海棠亲风起,静候君子归。
白子杨毅然决然的摒弃了自己新绘制的海图,按照原路线返航,这样可以大大缩短时间,此刻他和水手们一样只想着带着满船的荣耀尽快的回去。比起这个,他更期待弟弟的凯旋。
在返航途中,白子杨越来越不安了起来,他的脸已经随着天色沉到了海底,乌云不知是何时爬满了天空,海风也紧了起来,水手们的恐慌开始蔓延,纷纷望向了白子杨。白子杨铁青着脸,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大的敌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出征前已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绘制了新的海图,又故意在三流海口停留了一个月,他一路上谨慎避开的所有危险因素,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该来的还是来了。
随着一道闪电撕裂了寂静,抛下一大片豆大的雨珠,砸在了船上。水手们手忙脚乱了起来,白子杨扯着缰绳,怒喊一声:“收帆——”顿时水手开始调整状态,体壮的水手和白子杨一起扯住了缰绳,吃力的松了船帆,全部挥浆前进。雨珠夹杂着汗珠流淌了下来,等他们累的差不多了,大海也开始宣告自己的主权了。
海浪随着飓风起舞,巨大的海浪拧成了一股洪流笔直的冲上了云霄,而又纵身一跃,重重的跌落在了船上,船板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变了形,船员只得在船上趔趔趄趄的蹒跚而行。海水从四面八方前仆后继的赶来,不断的摧残着船只。终于有人悲愤的喊到:“甲板漏水了!”一时间修补裂缝漏洞的,用瓢向外舀水的,忙成了一团乱麻。
白子杨看着远方的海浪讥笑着他,小海浪渐渐的变成了海啸卷土重来,猛的一下,可怜的船只被掀了起来有摔倒在海面上,,又有人悲怆的喊到:“有人掉下去了!”尖叫声,惊恐声编制在一起,许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白子杨,默不作声。
白子杨爬了起来,此刻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发狂的野兽,他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忽的一下,他感受到了背后一阵逼人的寒意,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十四米高的巨浪蓄势待发的站在了他的身后,掠夺船上的一切,于是又有人掉了下去,幸存者死抠着木板,指尖渗出了殷殷血丝。
白子杨费力的爬了起来,眼前的惨象已经让他不堪忍受,耳畔突然传来了呼救声。寻声望去,三浪被水柱冲到了船边,紧紧的扣着船边的帆布,白子杨冲上前去俯身抓住了三浪的手,可就在这时,那条大鱼仿佛被唤醒了一样,缰绳居然松了开了,横冲直撞而来,巨大的鱼身拥有强大的破坏力,横扫这船上的一切。白子杨腾出来一只手抓住了缰绳,阻止了它的暴行。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左边是三浪,右边是大鱼,如果松手后果不堪设想,将危及全船员的性命。他知道,在这不断的颠簸之下,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肌肉的酸楚,海浪的袭击,都可能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必须做出选择。
犹豫使他脆弱不堪,沉默,只有沉默,无意间他看到了三浪英俊的面庞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微笑,三浪颤抖着抖了抖嘴唇,将脖颈上爷爷送他的旗鱼玉佩塞在了白子杨的手里,然后狠狠地掐了一把,白子杨尽管不是很疼,却还是松开了手……
白子杨重新绑好了大鱼之后,血红了眼,他一把扯开了帆绳,涨红着脸把它拉上了桅杆,粗实的缰绳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肩膀,血染红了衣襟,流在甲板上蜿蜒曲折,他疯狂的打动船舵,躲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涛,躲不开的就直接硬碰,他像一头豹子般咆哮着,又迅速的淹没在了惊涛海浪中,乘风破浪,炼狱一般的战场。
夕阳西下,北海小镇的村民又聚集在了海口,期待着白面的凯旋,以及白子杨的胜利。
许久,紫烟看到一艘破船从残阳中驶来,白子杨站在了那条大鱼的头上,胸前的旗鱼玉佩在惨淡的黄昏下亮的透彻,黄的苦涩。身上的伤痕是他的荣誉的勋章,背后的倒影是刻骨铭心的征程。他忘不了三浪那时稚嫩的脸庞和那一抹前所未有的微笑:
“子杨哥,下辈子我还想去一次三流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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