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鸭记

      由于是独生子女的关系，加上性格内向，我的童年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独，所以自小对小动物都怀着情愫，不过母亲是一个爱好卫生的家庭主妇，对待家庭卫生近乎苛刻的程度，婉拒掉我所有关于饲养小动物的念头，根本无视我哭撒的行为，那时，我认为我死了心.....

      直到我忍不住手，省吃俭用省下来一块钱买了一对小鸭子之后（校门口贩子，5毛钱一只的小鸡小鸭，深受小学生钟爱，十分火爆），我对自己这种任性的行为感到兴奋和彷徨，低头看着清空了的书包，两个小家伙恐惧地凑到一块，侧着小脑袋好奇地仰视着我，思想斗争了一番之后，才决定了得肩负好这份责任（当然，当时身为小学生的我还不懂什么叫责任吧）....

      深刻地记得那天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基本上一路小跑，感受着肾上腺素传递至全身的兴奋感，想着对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回忆以往正常上下课的情景，我把双肩背包拿下来，一只手提着书包，一边掏出钥匙开家门，像往常喊了一句，并没有回应，我暗爽，连演戏的功夫也省下来了，带上家门后就直奔自己的房间把门锁好，把空书包里两只小鸭放出来，两小家伙东瞧西瞧，使劲叫个不停，我心想坏了，想到的对策就是隐瞒啊，这样叫下去不是得暴露了吗？我正看着鸭子发呆，突然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我一个激灵，顺手抄上一个小纸皮箱，装上两家伙，往阳台一放，顺便拿本书盖住，觉得稳妥后，才打开房门，门外是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的父亲，我极力躲避那感到奇怪的眼神，循例家庭对话，唯一尖锐的话题是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响，我假装不知情...一反常态，这晚，我放弃掉心爱的看电视时间，在房间里捣鼓，小孩的天性就是这样，一旦沉迷，就不管不顾了，东窗事发后，少不了的一顿训诉之后，也得表决了，先养下来，养大了送乡下，不管怎样，也总算安置下来了....

      尽管母亲时常抱怨住楼房养宠物的各种不便，但还是下意识把两只鸭子照顾得很好，喂食抹粪两不误，而我这个惹事者也想尽一份责任，对照顾小动物认知为零，却无知地试错，渐渐，开始觉得厌倦，觉得一切的理所当然 ..

      被期待的事带动着生活，内向的我开始开朗了不少，鸭子熟悉了生活环境和人类的相处，发生过几件趣事.. .

      “跟你们说件有趣的事”，母亲放下筷子，神情好笑地说，“那天我不是休息嘛，在阳台晾衣服，其中一个家伙跑到我脚边叫个不停，我当时没空，就无视它，谁知道它不厌其烦地叫了几分钟，我就疑惑了，就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它居然在前面带路，来到厕所，发现另一个家伙掉到厕所坑里面去了，原来它想借我之力将它同伴救离苦海呢....”我到现在还记得母亲当时那种好笑的表情  ....

      父亲问过我，如果鸭子养大了怎么办？我的答案是继续养呗，父亲却说我不懂事，他告诉我，家禽养大了就得被宰杀供人食用，年幼的我认为太残忍，坚决反对，他再解释道，你认为人类无条件养大一只家畜的意义何在？！普遍认为它能做出贡献，这是它的存在的意义....

      父母那段时间工作很忙，母亲扫地的时候怨声再起，父亲也语气粗鲁，原因都聚焦在养鸭这件事上面，我只是沉默，竟没有丝毫打算违抗的冲动，只是有点后怕，然后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的事，现在只得由我照顾这两个家伙，相比刚来的时候，两家伙确实长大了不少，吃量慢慢变大，想到父亲那认真严肃的表情，不容置疑的语气，我泛起一私恻隐之心...

    学生之间的攀比现象很严重，我的影响之下，邻居的女同学也买了一对鸭子，校门口的鸭贩子手段层出不穷，开始有其他品种的家禽幼苗兜售，还将其毛发染色，所以会看到一个大竹笼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小鸡小鸭，很夺人眼目，价格也水涨船高，价格从普遍的五毛钱升到一块到一块五不等，小孩子的生意太好赚了....

      不久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原本蹦蹦跳跳的其中一只鸭子突然就瘸了，显得郁郁寡欢，食欲不振，而另一只相安无事，父亲发现了异状，认为是腿骨折了，活不长了，年少的我听到这个讲法，鼻子一酸，眼眶一湿，不知所措，一阵悲伤感油然而生，我忙问该怎么办？父亲冷淡地回应，放逐吧，也不迫不得已的事，拖延，到时候死在家里，你会感到痛不欲生，我沉默了...手捧着鸭子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其生命的温度，走出家门的时候，那阵叫声就没有停止过，很刺耳，我心不忍，双手半合拢，试图掩盖那声音，跑向楼下...

    “咦！你养的鸭子那么大了吗？”我诧异看着邻居家那两只肥胖的鸭子，“我爸妈是农村人，养鸡鹅鸭有经验...”我到现在还记得邻居女孩那得意的表情..

      我左顾右盼，来到一课大榕树下。七月的盛夏，毒辣的太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照射在地上，映出零碎的阴影，不安分的婵不知躲到那个树梢叫声不断，我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把那只鸭子放到两根粗壮树根中间，看着那两片不断张合的鸭嘴，内心充满了无奈和纠结，并不断安慰自己，这是迫不得已，一阵眩晕感袭来，我强忍呕吐的冲动，逃离现场...

      之后不久，我将那只“幸存”的鸭子托我老爸送回了乡下，也许没有走出阴霾，以后家中都没有再养宠物，我有时回想，那只被我抛弃的鸭子到底哪里去了？被流浪猫叼走了还是给哪个有心人给领走了呢？

      “对了，那我问你，鸭子突然腿瘸了你怎么办？”女孩皱着眉，“之前我家的鸭子也瘸了，我帮小鸭涂了药酒，过几天就好了”，“药酒吗？”，“也不一定，我爸妈说不管它，过几天也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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