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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雕像给我了吗?”欧米兴奋地看到完工的作品,油漆还未干透,不能感受表面的丝滑,想着这个木桩是自己第一个下手削去边角,欧米有一丝成就感。
“过几天你可以抱回去。”史密斯先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他或许不懂断臂维纳斯的魅力,而欧米也不一定懂,或许没人真正懂,亦或许维纳斯本身确实没什么魅力,只是讲述者把故事演绎得太精彩。
欧米终于可以把这美人抱回自己的房间,作为装饰,作为寄托,总之单调的囚室有个木雕没有坏处。
“维纳斯的手据说只是考古发现的时候弄掉的,人们觉得没有手臂的雕像还挺奇特,居然奉若瑰宝。”尼古拉作为意大利后裔,对雕塑什么的自然有一番见解。
“或许人们真的想砍断她的手,她太多情,还有新闻说,维纳斯雕像本就是个妓女。”皮特先生也不免对新客人评价一番。
“艺术这种东西,爱怎么说,怎么说,明明来源于生活,艺术家为了拔高自己,总说高于生活。”尼古拉保持着对一切的嬉笑怒骂。
“生活嘛!哎,不说了,欧米,你把她放你对面吧!有个女人看着睡觉,踏实。”皮特先生居然幽默起来,抑或许他对这个雕像占用其他地方不满意。
“我看着她,让她脸朝外面吧!哈哈,外面是自由。”欧米也打趣道。
“我现在找了份新工作,在甜品店做服务员,商场裁掉了一批收银员,他们开始使用电子支付,不需要那么多收银员,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喜欢那工作,一天站在那里像台机器,服务员至少可以走动,我的小腿不会那么酸。”迪斯在电话里向欧米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听得出她很乐观,欧米希望她这种乐观不是故作坚强而已。
“说实话,服务员这种工作就该给机器人做,客户可以随便责备它们,它们不会有情绪,现在自动售货的机器人可以制作咖啡了,要它们做披萨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现在经朋友介绍在一家商场卖衣服,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帮她们挑选款式,有时候觉得是给自己买衣服一样。”迪斯的经历似乎不怎么愉快,但她的心态依然很稳定,欧米希望她保持对生活的热情。
“现在的人真的懒,逛街都没有兴趣,坐在家里用电脑挑选衣服,完事下单就有快递送货上门,老板现在也打算在网络上出售衣服,省去了门店租金,我想这对她是好事,而我快成为找工作的专家了,这个城市我都跑遍了,变化真的很大,人们吃饭都开始点外卖,或许我应该去送外卖。”迪斯的语气有些消沉,半年换了三个工作,不知道她的热情还能持续多久,欧米建议她在家里歇息几天。
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承担责任的人,她是独立的女性,需要收入来维持这种自尊,更何况她还想养活孩子。物价飞涨的速度比她换工作的频率还快,迪斯有些累了,她说最近没有时间来看望欧米。
欧米让比垂给迪斯的母亲又送过两次钱,看情况是杯水车薪,而他又还能做什么呢?几乎是迪斯在安慰他,他最多言语上鼓励她,又不敢做太多承诺,他再次觉得自己的爱成了迪斯的束缚,“再等我两年”,欧米没有说出这种话,他不知道合适与否,如果两年后他还在里面呢?
“亲爱的欧米,我讨厌背叛,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背叛我,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但现在我有些累了,跟你在一起很幸福,但是你知道我必须考虑孩子,以我的个人能力没法给孩子好的教育,我不想孩子将来流浪街头,拉姆斯先生可以给我们一个稳定的环境,我承认这对你不公平,但你能理解我的,对吗?是我背叛了你。对不起,欧米。”欧米终于拨通了迪斯的电话,只是他没料到这来得如此突然,他不知道作何言语,迪斯已经说了所有该说的话,包括欧米应该说的,是的,欧米能理解。
甚至欧米会祝福,希望她真的找到稳定的环境,毕竟环境变化太快了,没有足够的资本难以驾驭这种变化,那些来不及适应的人,会像数字一样被抹去,抹去后也不过是一串数字,失业率“30%”的分母。
可欧米也不免担忧,如果她再次受伤,会不会走向深渊,孩子会不会真的游荡在街上,和瘾君子厮混,与警方勾当,设下陷阱将某个孩子的父亲送进监狱,又造成更多孩子流落街头的恶性循环,这种宿命式的轮回。欧米赶紧叫停了这种消极幻想,他看到了社会程序后面的黑手,不禁全身发凉。这程序的症结究竟在哪里?是程序的问题,还是人性问题呢?
欧米还是局外人,即使他想参与,却一直被挡在门外,他只能观察,所以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的感受不是那么重要,他只能尝试去理解,理解舞台中央的角色。他不仅理解了,还想助一臂之力,身在监狱他只能求神佛保佑,偏偏他又不信神,他不是跪下祈祷就能相信上帝的人,他需要先看到上帝,才能跪下祈祷,如果有上帝,他甚至愿意献祭自己的生命,去代她受罪。
面对这样的现实,即使不相信上帝,他也开始祈祷,祈祷稍能让他心安。
欧米看着维纳斯的断臂处,想象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想着她曾经风情万种,她为何失去了手臂,欧米看着雕像出神,像看着他的爱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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