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人尽夫也(桓公十五年)
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将享诸郊。雍姬知之,谓其母曰:「父与夫孰亲?」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将享子于郊,吾惑之,以告。」
祭仲专权,郑历公深以为患,于是指派祭仲的女婿雍纠来杀祭仲,他们准备在郊外宴请祭仲的时候动手。雍纠的老婆知道这个密谋后,问她的母亲,父亲和丈夫谁更亲?她母亲回答:你的丈夫可以是任何男人,但你的父亲只能是一个,这怎么能相比较?
于是她将秘密报告了父亲祭仲:雍纠不在家中,却要在野外宴请你,我怀疑他有别的目的。
祭仲杀雍纠,尸诸周氏之汪。公载以出,曰:「谋及妇人,宜其死也。」夏,厉公出奔蔡。六月乙亥,昭公入。
祭仲知道后,立刻杀了雍纠,并把尸体抛在大夫周氏家的池塘边。郑历公知道密谋败露,就带上雍纠的尸体逃亡,他感慨道:这么大的事情雍纠却与女人去谋划,也该是这样的结局。这年的夏天,郑历公逃亡到了蔡国,六月乙亥日,郑昭公重新回到郑国。
二十七、二子乘舟(桓公十六年)
初,卫宣公烝于夷姜,生急子,属诸右公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取之,生寿及朔,属寿于左公子。夷姜缢。宣姜与公子朔构急子。公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
当初卫宣公娶了父亲的小妾夷姜,生下了急子,把他交给友公子辅佐。后来在齐国为急子订下一门婚姻,迎娶新娘到卫国后,卫宣公看到新娘宣姜很漂亮,就自己把她霸占了,后来生下了寿和朔,把他们交给左公子辅佐。
夷姜看到这一切就上吊自杀了。宣姜与公子朔密谋除掉急子,于是要卫宣公派急子出使齐国,他们安排杀手在莘地,准备在急子途经此地时杀掉他。
寿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行,饮以酒,寿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又杀之。二公子故怨惠公。
寿子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要急子立刻逃亡,急子没有答应,他说:如果我抛弃父命逃亡,谁还敢留用这样的儿子?除非有这么个国家儿子都不尊崇父亲。
等到出行的这一天,寿子将急子灌醉,打着急子的仪仗先行,途中果然遇到杀手们,寿子被杀。急子酒醒后赶到,悲愤地对杀手们说:我才是你们要杀的人,我的弟弟无罪,你们来杀我吧!于是杀手又将急子杀害。左公子、右公子从此怨恨公子朔,即后来的卫惠公。
二十八、楚武王薨于行(庄公四年)
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荆尸,授师孑焉,以伐随,将齐,入告夫人邓曼曰:「余心荡。」邓曼叹曰:「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
庄公四年春天的三月,楚武王练就了荆尸阵法,阵法中的士兵开始使用戟,准备讨伐随国。就在准备斋戒时,武王感到身体不适,入内室告诉夫人邓曼:我心中感觉动荡不安。
邓曼叹息道:大约是你获得的福禄已经太多,什么东西满了都会摇荡,这是自然规律。大概先祖们知道你寿命不长,在你准备发令即将出征的时候,以摇荡你心的方式提醒你。如果大军没有大的损失,大王你只是死在行军途中,就算是国家的福气了。
王遂行,卒于樠木之下。令尹斗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营军临随。随人惧,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随侯,且请为会于汉汭,而还。济汉而后发丧。
武王还是帅军出征,果然死在途中一棵樠树之下。令尹斗祁、莫敖屈重命令继续开路架桥,一直抵达随国城边安下军营,随国人害怕向楚国求和。莫敖以武王的名义入随国与随侯结盟,然后再度在汉水边会见。大军自此凯旋,跨过汉水以后这才发丧。
二十九、曹刿论战(庄公十年)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
庄公十年春天,齐国军队侵略鲁国,鲁庄公即将帅军迎战,曹刿要去帮鲁庄公打这一仗。他的乡亲们听说后,不解地问他,打仗的事情是贵族们操心的事情,你又何必参与进去。
曹刿说:贵族们眼光狭隘,不能着眼于长远利益。于是觐见了鲁庄公,问他依靠什么有胜利的信心。鲁庄公说:吃穿用度从来都有所节制,还常常和大家分享。曹刿说:这些小恩小惠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百姓不会因为这个跟你去打仗。
鲁庄公又说:祭祀的牺牲玉帛,一定与祝词一致,从不向神灵虚夸。曹刿说:这是诚信的小的方面,还不足以获得神灵的保佑。鲁庄公再说:每一个诉讼的案子,虽然不能完全公正,但也尽力做到合情合理。曹刿说:这个倒是属于忠于人民的一个方面,有这个就有战胜的信心了,请允许我随同你一起迎敌。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开战的那天,鲁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战车,双方在长勺接战。鲁庄公准备擂鼓攻击,曹刿说:还不是时候,等等。齐国人擂过三通鼓后,曹刿说:这下可以了。鲁军一个冲击,齐师落败。
鲁庄公要下令追击,曹刿再次阻止说:还不是时候。他下车仔细观察车辙,又重新登车仔细观望齐国的败军,然后说:可以追击了。于是鲁军才追击齐军。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战胜归来,鲁庄公问曹刿每个行动的原因,曹刿回答:两军对阵考的是勇气。第一阵战鼓确实可以增加士气,但第二阵士气就有所衰减,第三阵士气就会枯竭。在他们枯竭的时候,我们士气正旺,所以能够打败他们。
但像齐国这样的大国,要提防他又埋伏。但我后来看到他们的车辙混乱。旗帜歪斜,所以才敢下令追击。
三十、宋闵公罪己(庄公十一年)
秋,宋大水。公使吊焉,曰:「天作淫雨,害于粢盛,若之何不吊?」对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灾,又以为君忧,拜命之辱。」
秋天宋国发大水,鲁庄公派人前去慰问。使者说:这连日阴雨不断,恐怕会伤害到今天的粮食收成,这上天怎么这样不能怜悯宋国啊?宋闵公回答说:都是我自己缺乏恭敬,上天才降下灾害惩罚,还连带让你的国君担忧,实在愧不敢当。
臧文仲曰:「宋其兴乎。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国有凶称孤,礼也。言惧而名礼,其庶乎。」既而闻之曰公子御说之辞也。臧孙达曰:「是宜为君,有恤民之心。」
臧文仲评价说:宋国是要兴旺起来了吧?禹、汤自我承担责任,他们于是就勃然兴旺起来、桀、纣总是怪罪别人,他们于是就猝然灭亡。而且国家有灾难的时候,君主自称孤,这是符合礼的,言辞忧惧,称呼合礼,宋闵公应该算是做的很好了。
后来听说,这其实是公子御说(即下一年立为国君的宋桓公)说的,臧孙达感慨道:确实是个做君主的人,有一颗体恤百姓的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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