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贾樟柯电影手记》,偶尔也会在朋友圈发发摘记,都是让我深有共鸣的文字,贾对电影追求的那份情怀,对自己生养成长的山西汾阳的眷恋,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既给我启发也让我感同身受,所以,这样的书是值得我花时间读完的。
从汾阳到北京,再从北京到全世界,让我觉得人类生活极其相似。就算文化、饮食、传统如何不同,人总得面对一些相同的问题,谁都会生、老、病、死,谁也都有父母妻儿。人都要面对时间,承受同样的生命感受。这让我更加尊重自己的经验,我也相信我电影中包含着的价值并不是偏远山西小城中的东方奇观,也不是政治压力、社会状况,而是作为人的危机,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变得相当自信。
贾导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我想生活中每个人都会有所体验吧,我们接触了不同层次的人,不同城市、背景的人,就会明白,我们都对人生的一些基本问题无可回避,从这一点上看,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耐心地去观察、思考,在事情里积累自己的人生经验,都会在你人生的另一个阶段里成为无价之宝。也正是这样的理解,我才明白前不久的一次培训会上,田华老前辈讲的,他们的经验对社会而言,对我们这些后辈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但是这种珍贵性不容易当时觉察,需要我们用自己的经历去印证。
贾导对自己的家乡汾阳为什么如此执着?我时常也在想这个问题,对于我自己而讲,我也有着割舍不掉的家乡,也在不同的地方留下过足迹。我一直觉得你对过往的评价,能够对你未来的生活产生影响的,所以在我的一个体制内的朋友离开体制的时候,我问他,你怎么看待自己离开的这段经历,你觉得这份经历将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贾樟柯回忆过自己和剧组同事产生矛盾的一次经历,他说:
我觉得我们的分歧其实来自各自不同的生命经验,小凌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从小学古典音乐,有很好的家庭教养。在她的经验中,世界并非如此粗糙。而我一个土混混出身,心里沟沟坎坎,经验中的生命自然没那么精致。我们俩都没有错,只是我偏执的坚持对她有所伤害,我从未向她道歉,今天想说一声“对不起”。
我也想到自己的生活经历,同样是粗糙的,而这也影响了未来我对生命的体验和评价,甚至我认识的人和相处的朋友。
在一篇访谈里,孙建敏提到:
许多年来,文化界一直都存在一种制造艺术家神话的倾向,将艺术家与日常生活割裂,将他们说成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动物,他们的任何一个举止都能在艺术的名义下获得一种不同凡响的命名,譬如说苏俄的诗人如何在没有面包吃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他们的诗歌,某个艺术家为了实践他的艺术而不惜自杀等等。这些说法有毒害青少年的嫌疑。前不久我读了一个在艺术界被典型地塑造为神话人物的凡 · 高的书信集,在他一封又一封写给弟弟提奥的信中,虽然谈了很多他在艺术上的见解,但一直贯穿其间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就是不断地说他是如何花钱的,并据此非常腼腆地请求提奥能给他再寄一些钱过来,又或者告诉他弟弟,他的画可能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经济利益。这可能要比那些高调更接近于艺术家的原生状态。
人之为人,就是免不了世俗,但是除了世俗,一些人其他方面的成绩往往更耀眼。我们所接触到的一些宣传,是有一些毒害青少年的嫌疑的,宣传里剔除了很多人性的部分,剩下尽是一些光辉的亮点,看着耀眼,但是已经脱离了生活。我也承认,这也属于宣传的需要。
余华说,《活着》里的福贵让我相信,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我想,这可能是二十多年写作给予我的酬谢。
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受,同时也能给别人带来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能够发现相通道理的启发,这样一看,写作也不是自作自受,它的意义在于启发,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奇妙的生命体验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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