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术

我小时候骨瘦如柴，非常单薄。我记得高中以前，每当秋冬，都要反复发热、咳嗽、咳痰，然后必须要到医院花上一笔钱才会好转。

自从《少林寺》这部影片播放以后，几乎在全国掀起了武术热。我们也大开了眼界，原来武术有这么多的名堂；同时也热血沸腾，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身武艺，不但能够强身健体和自卫，而且还能象电影中的英雄豪杰一样匡扶正义。

许多民间蛰伏的武术家也都被这部电影唤醒了，一个个都开设了武术培训班，徒弟招了一大帮，武术练得轰轰烈烈。

我表姨的村子里就有好几个民间武术家，据说他们的祖上是明朝抗倭英雄戚继光部队的将士，他们把戚家拳流传了下来。当地的几个武术流派其实都是戚家拳的变种，大同小异。表姨一个邻居就是民间武术家。

此人中等身材，当时四十多岁，比较结实。平时是个庄稼汉，农闲时习武。我曾经在一个民间运动会上看过他的武术表演，他善使三节棍，也会地躺拳，表演起来虎虎生风，令人眼花缭乱，近身不得。

我当时还是个小学生，对武术也很感兴趣。表姨丈就把我介绍给这个邻居习武，让我叫他师傅。这个武术家看我瘦骨嶙峋的样子，显然是比较失望的，但没有拒绝。

第一个晚上去了师傅家里，见他家比较宽敞，其中一个房间跟我们学校的教室那么大。里面约有十几个年轻人，几乎都在十到二十岁之间，我最小。

师傅的儿子十六岁，深得师傅真传。我们几个小的就由他来教，几个牛高马大的年轻人武功已经不弱，由师傅亲自教授。

那个晚上就教我基本功，练习扎马步。我跟几个师兄一起，也扎的有模有样。只是腰和腿实在太酸，我坚持不了十分钟，另外几个师兄已经有了基础，一扎就能稳稳地坚持半个小时。

我虽然在扎马步，但是我的眼睛一直被师傅吸引，他在教几个大徒弟棍术。我希望马上也能学到棍术，师兄们说，只有马步练好了，才有机会继续往下学。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放假后做好家庭作业，就去师傅家练习扎马步，师傅的儿子见我马步已经有了些基础，便开始教拳脚套路。学习这个套路我感觉跟学广播体操差不多，不同的是一招一式都要发力，显得比较威武雄壮。

就这样的套路，跟我一组的几个师兄已经学了一个星期了还不熟练。结果我学了几遍后，当晚就能独立把这个套路练下来。师傅颇为惊奇，说他这几年还没有过象我这么灵光的徒弟，于是他亲自来教我。

套路中有些动作确实有难度，但是我掌握很快，一个星期就把两个长长的套路熟练掌握。师傅接下来就提前教我棍术，我也掌握得很快。

真正让我觉得难的，是鲤鱼打挺。这个技能需要腹肌发力，才能在躺平的情况下一跃而起。也许我的腹肌太弱，都是功亏一篑。这让本来自信满满的我大受打击，回到家后我经常独自练习到深夜。一个月下来，拳棍的套路已经娴熟， 鲤鱼打挺也好不容易学会了。

也许我在家练习的动静逐渐变大，惊动了我家的老奶奶。在偷看了我的一次练武后，她勃然大怒，找到我的父亲，大声呵斥：“你想把儿子往哪个方向培养？练这个东西有什么前途？赶紧叫你儿子断了习武，认真读书才有出路。”

老奶奶的话发挥了作用，我老爸便不再让我去师傅那边学武了，他去了师傅家帮我付了一个月的学费，并向师傅表达了歉意。据说师父对于我的退出非常惋惜，他觉得我学什么都掌握得很快，虽然体力不足，但随着我的长大，以后自然会弥补。

我就这样停止了学武。到了上初一时我还能经常把师父教的套路当做体操来锻炼。到了初二以后和高中，由于学业繁忙，再也没有时间练习套路，便渐渐地忘记了。

时间一晃近四十年过去了，民间的武术热早已经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冷去。我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奶奶当时的确颇有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