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二字,无论用怎样的语调阅读,都似乎怀着长长的叹息,轻巧不起来。路遥先生用此二字作为全书的标题,也许早已吓倒了好一众读者,经年之后才敢翻阅,我便是这其中之一。而当真正读完先生的《人生》,又感觉满满的善意扑面而来。
先生的善意,最为集中地表现在巧珍这个农村姑娘的身上。德顺老汉叹息般地说:“啊,巧珍,多好的娃娃!那心就像金子一样……金子一样啊……”拥有着金子般的美好,便是对巧珍最好的诠释啊!她也像是一块未经开凿的璞玉,拥有最珍贵的品质和令人赞叹的节操!
巧珍是村里“二能人”刘立本的二女子,家中光景不容小觑;也因着父亲的观念,从未进过学堂,斗大的字儿半个也不识,却生得着实漂亮,是“川道里的头梢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羡煞旁人;漂亮的她还很能干,一年挣下的工分比那老子爹都要多得多;能干的她还很有眼界和心气,踏破她家门槛的求亲男子一个也瞧不上,满心欢喜能写会弹的高加林。可愈是爱,愈是叫人卑微无地,巧珍只敢远远望着心爱的人,她希望他飞,希望他好,哪怕她只能远远看着也好。这是她的第一份善意。
后来,高加林被人顶替了工作,文不能上武不能下的时候,巧珍生出了希冀和胆气,安慰着遭受挫折的爱人,替他解围:出言大骂高明楼,为他“卖掉”白面馍,用自己的积蓄买给他一整条纸烟……锦上添花总是易,雪中送炭历来少。这是她的第二份善意。
再后来,她心爱的加林哥果非池中物,一跃成了公家人,见面不易了,话不投机了。而当她的加林哥刚刚面露难色时,提出分手后,她只轻轻巧巧说出一句:“我走了。”巧珍啊,你的爱便是任人予取予求吗?李圣杰有首歌,歌词这样唱:“不能给你未来我还你现在,安静结束也是另一种对待…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不想用言语拉扯所以选择不责怪……”安静结束吧,哪怕心中汹涌。这是巧珍的第三份善意。
人世凶险,生命之中最可怕的噩梦――爱人离去可爱情不死,爱而不得但生活还要继续。巧珍痛过哭过却不选择恨,爱过痴过却不选择怨。当听闻母亲与大姐要去奚落灰溜回村的高加林后,她一夜也没有睡好,第二天紧赶慢赶来阻止大姐。她没有动人心魄的话语,她只央求:“我给你跪下了!姐姐!我央告你!你不要这样对待加林!不管怎样,我心疼他!你要是这样整治加林,就等于拿刀子捅我的心哩……”这让我想起了“赤练仙子”李莫愁,她疯疯癫癫念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可怕样子。这世间多的是以爱的名义行伤人之举的事情,缺少有巧珍这样憨直通透的女子。到了最后,还不忘求着丈夫、姐姐以及高明楼,给自己曾经的加林哥哥求个代课教师的差事。爱不是幽囚,爱亦非睚眦,爱应是护他远走,助他涅槃。这是巧珍能给的第四份善意。
巧珍最大的善意,都给了这一个人,这个人光华璀璨也好,这个人落魄窘困也罢,她从未后悔,她也不再执着。她说:“我已经伤过心了,我再不能伤马拴的心了……”永远相信罗曼罗兰说过的那句话吧――“人生不售来回票,一旦动身,决不复返。”巧珍也把善意给了马栓,这个愿意娶她的人。包括不让自己读书的父亲,她都从来没有怨过。
巧珍用她金子般的良心对待周遭的人,以最大的善意化解生活的刁难和捉弄,我想,她也一定能穿越过人生的崎岖不平和风雨凄清,迎来属于自己的珍贵人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