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若泽·萨拉马戈说:“电子邮件永远不会沾上泪水。” 是的,数码信息产品作为这个时代的指标性产物,它绝不会也不能让你看到创作者的停顿、犹豫和修改,他的迟疑和自我否定,更不会让你发现那个为你倾注了全部真诚的有心人故作镇定的忐忑与尴尬……怀旧,并非是对时尚先进的刻意叛逆,更蕴含了许多须经细细品味才能感悟的深层逻辑。
事实上当下我们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对于写信、等信、回信……这个曾在漫长历史岁月中无数人视作何其珍贵的闭合环,仅仅只是存在于博物馆和教科书中的模糊概念——似乎从来到这个世上起,就从未沾染过这种令人怦然心动、心旷神怡的体验。而事实或许并非如此,真正的原因难免令人心灰意冷,“喝惯了可乐以后,谁还会记得凉茶的清新呢!”
或许必须到了一定的年纪,历经过世事沧桑,感悟了人情冷暖,洞悉了是非曲直,明辨了人生哲理之后……怀旧——不一定非得是拥抱老去,而是理解了怀旧的意义后——自然会去梳理过往人生的际遇,荡涤心灵、去伪存真,追寻、呵护、珍藏生命中那些真正具有价值和意义的东西。
书信总是具有让人视若珍宝的神奇魔力,无法遏制地令人翘首以盼。尤其是收到信时那种细腻心情:不会舍得马上拆开,若信封是浅色的,必会举过头顶,对着光,隐隐约约地去窥探信纸的颜色。再捏捏信封的厚度,就像是孩子接过装着压岁钱的红包,暗暗揣度——又厚又重自然是最开心的,值得耗费大段独处的时光去细细品味;又轻又薄的反而会更加舍不得打开,否则一不留神就用到弹尽粮绝……昔日的那些美好时光,令我们勤勤恳恳地陷入在这样一种周而复始的神秘仪式里,那种有着固定节奏的往复本身就是一种约定,其本身有时甚至远高于书信的内容。
书信,古老又温情,它已然不再是人与人之间首选的交流方式,我们无意呼唤它重新回到生活的中心。但我们想象,当你拿起一本书信集,重新面对这种近乎被遗忘的沟通载体,会有许多奇妙的发现:
卡夫卡的《致密伦娜情书》里除了动人的情话,还暗含着他人生最后几年的人生命题,包括他的恐惧来源,小说《城堡》的创作本质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痛苦分裂的一生;在《E.B.怀特书信集》那部相当于自传的作品中,我们能够发现乡间对于怀特的特殊魅力和启发;《抒情诗的呼吸——一九二六年书信》里,帕斯捷尔纳克的苦吟和茨维塔耶娃的高亢都显得真实可触。与之相对,里尔克的回信沉稳内敛,却像一块坚定不移的磐石,为两个年轻诗人肆无忌惮的倾诉提供了温存的包容与保护……
古希腊神话中,书信被认为是“灵魂的眼睛”,在书信里我们也许会重新认识一个人:没有读过一位名人的书信就不能算是真正地了解他;重新发现一段历史,比起历史书上的正史,包括书信在内的不起眼的史料,也许更具真实性;或者,重新面对自己,放下书,你也许也会翻出抽屉里一封发黄的信,一头钻进它所搭建的时光隧道里去……正因如此,如果有机会,请让我们重温并享受书信带来的美妙感受吧!因为它无与伦比、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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