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倔头

老倔头（小小说）

老倔头，姓常名跃动。老倔头，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名副其实，一个字喜动。

退休后，老倔头把喜动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整天不着家。问他都忙啥？多的去了。出门旅游，采风摄影，驾车垂钓等等。最得意的要数，参加老年歌舞队。虽然有个破锣嗓子，但是跳起舞来有模有样，多次参加省市举办的歌舞大赛，获奖无数。像最佳先生奖，最美舞者奖，最高人气奖等等，令许多美女投去青睐的目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刚进入春季，就从百里的又水小县传来疫情，一夜之间市里学校停课，交通停运，超市停业。各小区实行居家封控，不许出门。这下老倔头是老虎逮耗子——有劲使不上。

上面有政策，封控期间来回走动，就是违法。老倔头心知肚明。不能老了老了，因喜动，毁了一生的清白。

闲来无事，老倔头也就玩起手机，多是看看新闻。一天傍晚，小区群里发出一条消息：从明天开始小区做核酸检测，需要志愿者配合，有自愿参加者，现在可以报名。看到消息，老倔头心花怒放，一刻也没停留，就报了名：“算我一个。”对方马上回复：“谢谢支持！明早五点西门集合。”

老倔头很久没失眠了，这一夜咋也睡不着。不到五点就起来了，怕打扰妻子，他蹑手蹑脚洗漱完，轻轻地关上门，直向西门奔去。

天朦朦胧胧，西门已有人影晃动。说明来意，物业领导十分高兴，递给一件红马甲说：“志愿者先穿上，一会按照昨晚分好的五个组就位，配合医务人员做好核酸检测。”

老倔头的具体任务是喊人下楼做核酸检测，然后维护好秩序，保持两米距离。还有就是，用喇叭呼喊：“做完核酸的，赶快回家！”

有了事做，老倔头十分兴奋，跑前跑后地喊人，又动了起来，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整整一个上午没吃没喝，也不觉得累。

中午刚进门。妻子就问道：“这一大早地去哪了？”他高兴地说：“去当志愿者了。”“去当志愿者了，你还以为你是小伙子？”妻子气不打一处来，又继续说道：“你不看看你多大岁数，那是老人干的事吗？”老倔头听了有点生气：“照你这么说，都别当志愿者了，谁为小区维护秩序。”妻子气愤地说：“好，好，你身体不好，还不听劝，有了事后果自负。”“自负就自负。”老倔头就是倔。

到了晚上，手机响起。姊妹们关心地劝道：“这个岁数在家不出门，不给政府添麻烦，就是做贡献。”孩子也说：“新冠肺炎主要是对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危害大，因为体质较弱抵抗力差，患了后遗症明显。”在妻子的联合劝说下，老倔头无奈答应不去了。

翌日清晨，老倔头又悄悄地起了一个大早。嘴里嘟囔着：“你们说你们的，我都报名了，咋也得干到底，半途而废算啥人？”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妻子看没效果，晚上等老倔头睡着后，偷偷地把自愿者穿的红马甲藏了起来：“让你再去！”

第二天，老倔头早早地起来，却不见了红马甲，很是着急，就问妻子：“你看见红马甲了吗？”妻子不高兴地回答：“你放哪了？我咋会知道？”老倔头说：“不穿红马甲，我也是志愿者。”说完又下楼去。刚到楼梯口，就被维持治安的公安人员堵住：“不许下楼走动，赶快回家封控。”“我是志愿者！”“志愿者？咋没穿红马甲？回去穿上再来，我们只认红马甲不认人。”

老倔头气呼呼地回到家。没了红马甲，门都出不去，只好在家憋着。这下可乐坏了妻子，看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你再出去！”

老倔头出不了门，两天没有参加志愿者活动，被志愿者群踢了出来。他一看更是生气，他把全部的气都撒在红马甲身上。他就不信这个邪，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红马甲。他开始翻箱倒柜，一边找一边扔东西：“让你藏，让你藏！”弄得满屋狼藉。妻子看了很是气愤，就和老倔头大吵大闹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完做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就这样也没找到红马甲，老倔头越想越生气，几天不吃不喝，卧床不起。一天夜里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红，红…”一句话没说完，歪头去了。

老倔头生性喜动，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倪？哭得最痛的还是他妻子，一边哭一边说：“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藏了你的红马甲！”

火葬那天，妻子含泪把新衣给老倔头穿好。上身，特意套上了那件志愿者的红马甲。老倔头看着是那样的精神、安祥、脸上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