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山寺

秋日的原野开满了葵花，蜿蜒的乡间小道上走过成群的牛羊。路的尽头是山，而我要找的岩山寺就在那山脚下。它舒展着优美的身体卧在土塬上，寺前翠阴蒙密、清流潺湲的昔日景象已不复见。如今满目荒凉，只剩下焦枯的古木与干涸的溪滩。

寺院里悄寂无声，苍松蔽日，有一清癯老僧在庭前做着杂务。我上前告知来意，他便放下手中的活，去寮房取来钥匙，为我打开上了两重门键的文殊殿。厚重的板门缓缓开启，光明随之而入，一尊神骨清绝的水月观音出现在眼前。她面容秀丽、体态健美、衣褶流畅、坐姿优雅，就连肢体残破之处也流露出阅尽沧桑的美感。我久久望着她，觉得内心宁静又安详，直到老僧唤我去看壁画。岩山寺的壁画声名远播，由金代宫廷画师王逵绘制，人神杂处，极富生活气息，被誉为墙壁上的《清明上河图》。我从头顶光环的佛菩萨前经过，来到茂树掩映的楼阁旁，只见二三女子，体态婀娜，在阶前窃窃私语。临街的酒肆前酒旗高悬，上书：“野花攒地出，村酒透瓶香”。我在昏暗的光线中对着千年的壁画，仿佛嗅到了醺人欲醉的酒香。

记不清过了多久才走出文殊殿，身后随即响起吱呀的关门声。我回转身去，在即将合闭的门缝中，最后望了一眼那尊水月观音的彩塑。她优美的身姿连同殿内的壁画又隐入到深沉的黑暗当中。恍若从来没有人来过，一直沉睡在荒野山乡的古寺中。

辛卯年二月廿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