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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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大漠孤烟

昨夜星辰昨夜风(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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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红光微现，赤姮族的士兵们已经在军营中操练。冷星辰打了个呵欠就看见在不远处的帐篷外的洛染，一袭白衣立于喧杂之中，長眉若柳，神韵超群。冷星辰总是有种错觉：洛染就是当年因肺疾去世的太子哥哥苍笙。或许是洛染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清华的气质吧，冷星辰认为。“但是太子没那么冷漠。”她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只是稍一出神，洛染已经向她走过来了。

“怎么？昨晚没休息好吗？”洛染看似关切又无甚感情地问了句。

“还好。几时出发？”冷星辰看着不远处的士兵。

洛染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冷星辰的眼角，他花了三秒钟确定，冷星辰昨晚哭过。他微启嘴唇：“半个时辰后”。然后转身离去。

这个人，自己还真是琢磨不透啊。

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漠上马蹄震天，所经之处扬起滚滚尘烟，将士们嘶声吼叫着。冷星辰最喜欢的就是此刻，在马上策马扬鞭的时候，她可以暂时忘却族人的惨死，父亲含恨而亡时的眼神……还有，他的背影，和自己肩上的使命。目的很单纯，就是尘土中四处逃蹿的野鹿，瞄准，放箭。洛染说过，用兵器的时候，必须心无旁骛，眼里看到的只能是猎物，分析猎物的走向，该放就放，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是犹豫。

射箭是洛染没有骂过冷星辰的项目之一，因此她对自己的准确性还是颇有信心。但是诸如五行和兵法，洛染总是嫌弃冷星辰的想法太过冒险，不切实际。舞蹈和音律上也是吹毛求疵，好多次，冷星辰觉得洛染是在没事找事。万幸的是，洛染对医术一窍不通，无法监督她，而教习医学的姜婆婆是极为疼爱冷星辰的，甚至可以说是偏爱。不仅因为冷星辰冷静的性格和惹人怜爱的脸蛋，还有她超群的记忆能力。她看过的医术，哪怕一遍，也能说出其中十之八九，这是学医的天才，姜婆婆这一生也就遇到这么一个。

白天的狩猎圆满结束，转眼月亮已经升起，大伙已经开始支起架子，烧烤胜利品庆祝了。冷星辰成功射杀掉三只成年公鹿和两只野鹤，此时觉得身子略有疲乏，慢慢走着，其实她只想离军营远一点，寻求些许安静，却不觉间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小湖泊。

月光洒在水面上，把湖泊照成荡漾着星光的夜空。冷星辰喜欢看星星，特别是跳动的繁星。她顺着湖面往前看去，半具裸露的身体忽隐忽现，还是个，男的？冷星辰顿觉不妙，转过身去，左脚刚一挪动，便听得那人一声：“站住。”

冷星辰身体瞬时僵化成石头一般——这是，洛染！

时间凝固，冷星辰再没听到动静，她不想尴尬地杵在这，只好开口，压住紊乱的气息，尽量冷静的说：“嗯，有事吗？”她是真的，猜不到洛染的心思。

“你怕我？”

“没有。”

“那你留下来，我想，我们应该聊聊。”

说‘没有’的时候，冷星辰有点心虚，但是她确定，她是不怕洛染的，不然她也不会在课堂上跟他针锋相对。可是，洛染的苛刻会给她带来不少压力，她不愿服输，所以才会选在大雪积三尺的山顶上，反复练习武功和舞蹈，证明自己。

洛染穿戴好后，示意冷星辰转过来，坐到他旁边。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洛染直接问道。

“我的故事？你应该很清楚。”冷星辰冰冷的回答。这一对师徒，有时觉得他们水火不容，有时又觉得像的可怕，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洛染换了个姿势，直接躺了下来，一幅要彻夜长谈的姿态。“可我今天想听你说说。”顿了两秒后摆了摆手：“不能拒绝。”

“我母亲，是老族长的女儿，听说很美，不过我没见过。我出生后不久，她就患病去世了。我父亲是前朝左相，我还有个大我三岁的姐姐。我十六岁那年，骠骑大将军风畴篡位，冷家差点全族被灭，我被冷叔他们带到这里。就这样。”

冷星辰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她只是在复述一个别人家多年前发生的故事。

“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就像其他女生一样吧。”冷星辰声音明显变小。

可洛染第一次对面前这个女孩产生怜惜之情。他知道冷星辰身世不幸，但从前他一直都觉得，在五年前，因为改朝换代的牵连，不幸的人千千万万，自己不也是全族被灭，沦落至此吗？而冷星辰相比已经足够幸运了，她有赤姮族全族人的倾力相助，她可以学到一切本事，再重返故土报仇。但这个女孩，隐忍又倔强，表面刀枪不入，实际自身已是千疮百孔。因为要报仇，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样，要永远肩负使命，直到死的那天。报仇，对这个女孩来说，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凶多吉少。

洛染看着夜空愣了好久，天上挂满星星。几万万年月皆如水逝、云卷、风驰、电掣，无不尽去。此暂有之我，又未尝不水逝、云卷、风驰、电掣而疾去？同人生相比，帝国兴衰，王朝更迭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人心放不下的执念。可谁又敢轻易放下？洛染不能，他知道，冷星辰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