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文：林间有小鱼

今天孩子关联到升学的成绩有了公布，带了家人去离家不远的餐厅吃饭。席间外婆说她要吃豆芽，点了豆芽菜，后面又说她不吃了。

母亲转过头和我低声说，86岁的外婆有时候开始变的有些糊涂了。比如昨日出门，母亲忘记关纱窗，晚上回家外婆反反复复说了好多次，结果今早起来好像忘记了一样，又数落提醒了她两三次才收场。以前母亲爱经常炖汤给家人喝，还说起过外婆胃口好，吃肉都挺能吃，现在外婆却说别炖汤了，她从来都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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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最初，是在外婆的大床上玩一大麻袋的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碎布头，这得益于外婆的亲妹妹，我的姑婆是做裁缝的。随便我怎么扯，怎么剪，怎么瞎扔乱扔，她好像都是坐在我的对面，咿咿呀呀地踩着那台老式缝纫机做东西，笑眯眯地看着我，从来不生气。她那么能干，那么会过日子，我从小到大就应该比隔壁子甲家，隔壁子乙家的小姑娘更幸福，永远都有穿不完的，最合身的花裙子，漂亮毛衣，温暖牌的长毛裤。今年短了，明年又给你长一截。没有手绢挂在围裙上去幼儿园，马上就找出布给打上一条，这是最早的手作原创牌。

我的小时候有圆圆的脸蛋，大大有神的眼睛，关键好像天生就会嘴巴甜会招呼人，又是大孙女，经常逗的外公外婆笑嘻嘻。从小到大，他们逢人就最爱提起我，外婆更是说我性格最像她，乖得很。

大致因为爱屋及乌，外公去世的又比较早些，剩下外婆见到重孙，我的儿子那种疼爱，宠爱，真是她什么钱都愿意花到这个小孩子身上。他要一袋薯片，她就可以给他买一满满提袋的各种零食。早上我才在娘家公布了，不允许再买玩的政策，下午就碰到她又带着出门。孩子心里有鬼躲在身后，她嘿嘿嘿一笑说：“我带他出去买个玩具。”真是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算了，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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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的时候也很贪玩过，十几岁开始和同学玩，工作了经常半夜三更的和朋友玩夜场。后来结婚，怀孕身体有比较强烈的身体反应，是外婆硬把我叫回家，天天吃她煮的白水耙耙菜，吃到孩子出生。后来婚姻出现了些状况，也是她稳定大局后方。后来出来创业做事情，她总是怕我钱不够用，三天两头的追着问。

现在想想年纪轻的时候还真是不通人世呐，以为的朋友，爱人，情感，名利场就是人生应该追求的一切，当有所经历才懂得不会离开和放弃你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家人和亲人，只有他们才永远只在意你过得好不好，钱够不够用？怎么永远都不够胖呢？必须要多吃一点，多穿暖一些，不然会感冒，要生病。一点小感冒，小咳嗽，药片和数落立马而至，从来不会晚上一刻钟。

以前觉得不值一提的，觉得啰嗦唠叨的，原来才是最应该值得加倍去珍惜的。人生总是这样吧，拥有的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现在看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应酬，要来要去的人事，哪里值得花心思再去纠缠痛苦，不放下过去？好在还算醒悟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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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外婆的弟弟突然去世了，大约两周前远在台湾的大哥，我的舅公也离世了。想起在北京的，我的老师聊起过，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一天天送别的亲朋好友也越来越多，参加追悼会都整成了个专业户了。我会有些好奇，毕竟我的年纪还没有到亲身经历过这样的过程。外婆也会非常难过吗？可是单单从外表上没有太看得出来，也许是因为她一生豁达通透异于常人，也许她慢慢地真的有点记不住事，开始有些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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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的某一天，外婆突然给了我一枚金戒指，让我拿去戴，她不戴这些了。那一天，我妈也给了一枚她戴过的金戒指。一日得了二件首饰，本来对金饰的媚俗有些抵触的情绪瞬间瓦解消失，不是因为金钱的价值，而是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母亲，年轻时的外婆，都还是妙龄的爱美女子，那样好。

外婆不是没有文化的，爱搬弄是非的，典型成都居民老妪儿。她出自书香门第，成都最有名的鹤鸣茶舍在公有化之前，都曾经是她家族里开的，本家姓熊。少年习书，知书达礼，写得一手丹青好字，并因此被选进了师范校做了老师，连我的语文，重孙的语文拼音启蒙都是她教授的。她总爱说，没有学不好的孩子，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娃娃不过是调皮捣蛋一点，这样的反而最聪明，最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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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买了不错的微单相机，我要多陪着外婆出门玩一玩，给她多拍拍照，还要洗了照片出来搁置好。阳光会很好，花开会很好，老人会很好，小孩子也会很好，记不住事情了更好，我有时候是故意难得糊涂的在做事做人，外婆大约是真的有些糊涂了，糊涂才是真的好，为什么不都忘了呢？一生一世，过往种种，谁又记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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