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鞭急,一路西行。夕阳如血,大漠铺金。一座格外高耸的沙山,陡然眼前,沿着逶迤峻峭的沙梁,愈往上,坡愈发陡。马的鼻孔被白沫堵的,鼻梁被笼头拽的斜斜的,鼻息短促,开始嘶鸣,脖子一纵一纵的拍着沙漠,徘徊着用前腿膝盖匍匐着爬行,修长的后腿一跳一跳的前行。我一手抓着马鞍,一手拽着缰绳,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脚踩着马镫两腿紧夹着,感觉到毛茸茸汗津津的马肚,随着最后的一跃,马终于越过沙脊。我们欢呼雀跃起来,哇塞,真美!人们眼前一亮。一幅美丽的泼墨写意画跃然眼前! 。
绿草茵茵,芦苇葱茏!湖水碧波,如一幅洁白的哈达在湿地上随风荡漾;三三两两的羊们携子在湖边散步栖息,反刍着饱满的岁月,全然不顾客人光顾后的处境;芦苇婆娑,公马扬起头甩着长长的马鬃抖落水滴打着响鼻,惊飞黄昏觅宿的野鸭和水鸟;野兔竖起耳朵蹦蹦跳跳的看着远处的惊喜;额吉手拽着倔犟的小牛犊拴到绳桩,它们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哞哞”的呼唤着等着暮归的妈眯。
鞍马劳顿,炊烟袅袅!洗梳素面,睡意朦胧,几根烟的工夫,被主人唤醒!主人必恭必敬的寒暄着端来大盘热气腾腾的羊血肠、黑驴子和肝肺什么的,说让先压压饥不必吃的饱。此时,方明白,主人忙于拾掇宰羊疏忽于我们的原故。
花灯初上时,听到屋的外面有马的铜铃和骑手们的吆喝声,主人家来了好多不认识的牧人。他们穿戴精致,是来做客的。大家是一个湖里居的几家,相距七八里,平时习惯了这样恬淡和安静的生活,往往有客人来,就互相邀请,就像过节一样的热闹。牧人好客,早有耳闻,他们互相面对面,鞠躬手捧着哈达,拿着鼻烟壶,互相争着把对方的手托在上面,交换着烟壶,“sai ban nu!”“jia! Ta sai !”,用蒙语互相问候,第一次见蒙族朋友这样热情的问候礼仪,很好奇。问候毕,主人捧着双手邀请大家进屋,因为是我们是远方的,故尊为上座,盘腿而坐。屋里没有电,炕桌的拐角都点了蜡烛,屋里亮了起来,牧人待客,热情豪爽,肉菜当庄,可何时上茶上饭上酒,是有讲究的,要素要紧。否则客人会笑话主家的。
茶毕,敬酒。主人端着银碗,食指蘸酒上下弹出,敬天敬地敬神灵。烛光朦胧映照着他那历经岁月的沧桑,茶浓酒浓情也浓渲染着牧人的酣畅。牧人喝酒,歌声不断酒不断,人在酒中,酒在歌中,歌在情中,在悠扬委婉充满野趣的长调里,我似乎被那凄美空旷寂寥的天籁之音深深的感染,感觉到了风暴的肆虐,听到驮羔呼唤妈妈的哀鸣,额吉阿爸为出嫁姑娘的祝福,为马驹催奶子的低吟…….自己似乎穿越时空从远古走来。酒没有了拘谨,蒙古长调也拉起了宴席的高潮……我信步屋外,仰望苍穹,星光灿烂,万籁寂静,只有湖边的青蛙呼唤着夜黎明。
哦,这里的夜晚,真静。扩扩胸,呼吸着,风带着湖面的潮湿,湿润润的,沁人心脾。远离市井的喧嚣和浮躁,感觉这里的牧人是那样的单纯,情是那样的诚挚,在这里使所有的客套都显的猥琐,牧人的胸怀像大漠那样空旷心灵像湖水那样清澈。醉了,因为情;醉了,因为歌;醉了,因为酒;醉了,还有那双悄悄偷窥我的天际明眸。
想起那样的夜晚,那样的酒,那样的歌,在我心灵温柔的栖息着,常常梦中轻吟,唏嘘不止,成为我中年夙夜不眠和淋漓酣畅的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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