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入睡比较困难,原因是老想着大哥,想着他笑的像菊花似的消瘦脸庞,想着他被我胖大嫂骂时无措的眼神,想着他看着我家一桌美食惴惴不安的样子,想着他一生的勤劳不缀……想多了,就难过、就感到有些诡异,就睡不着。
大哥死了,清明节那天凌晨,不知道是几点,等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冰凉。
前一天下午,他还在门上跟邻居聊天来着。我有点接受不了他突然殁了,门上的老邻居也碎碎念的接受不了,可那又能如何,他儿子看得很开,大声开导大家:人都有这一天,别想不开。
大哥跟我是本家,同一个奶奶,在家族里排行老大,我们都叫他大哥,年纪相差也很大,说是大哥,其实这么多年我们都把他当父辈一样敬重。无论谁回老家,都要去探视他。而他每每看见我们,都会笑的跟菊花似的,招呼我们吃这喝那的。
记得当年父亲生病的时候,家里没有劳动力,在村子里是一副老弱病残的样子,大哥总是偷偷地跑家里帮我们挑猪粪什么的,有那么几次被大嫂发现了,骂了他三天三夜,我至今都记得大哥挨骂时无措的样子。
大哥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几乎是被人欺负过来的,不但受大嫂子的欺负,我大妈,也就是他亲妈也欺负他,活着的时候经常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地骂他,把对大嫂的畏惧和不满全撒在他头上,还污蔑他偷了她的钱什么的,大哥从不还嘴,只是抱着脑袋蜷缩在门旮旯任由他妈歇斯底里。其实,我大妈的钱也就那仨瓜俩枣,是我大哥的继父亡故时单位给的点生活费,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东藏西藏的,经常藏得连自己都找不见。
我大嫂子生的很健硕,脸跟胖苹果似的,说话打机关枪似的,属于把人能说死的主。她一生都看不起我大哥,骂他就像骂石板地,大哥必须一点波澜都不能起,而她一开骂就像自行车脱闸了一样,收不住。她对儿子和孙子跟眼珠子似的,珍贵得很,也怂恿得很,潜移默化,儿子们跟大嫂就一个德行了,看不起自己的爹,嘴巴功能也很强大。
大嫂子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干,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倒不这么认为,觉得她除过会说一些歪门邪道的怪话和做简单的饭外,真还没什么本事。倒是我大哥勤劳的叫人心疼,他们家以前住地坑,里面有三只窑洞,全是我大哥一个人一铁锹一铁锹挖出来、然后一筐土一筐土挑出来的,门板高的儿子一个都不能用,否则大嫂会骂破天的。后来,他们家修了四合院,也是兄弟姊妹看大哥可怜,凑钱给修的。
以前我觉得我大哥一生都怕老婆,致使大嫂对他充满了鄙视和厌烦,顺带娇纵的儿子也不务实,把夸夸其谈发扬的更加光大。现在想想,大哥也不是怕老婆,他只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家,一个暖和的窝,因为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可怜的娃,大妈除过给他娶了一个母夜叉老婆,什么都给不了他,不,还有一样东西给他,那就是撒泼打滚、寻死上吊。大哥迁就大嫂,应该是怕自己孤老终生、无所依托。
大哥跟我们是同一个奶奶,但他在我们的心里却是一种依托,一种对故土的依恋,他走了,我们觉着在故乡没了根。二哥、二姐、三姐都有一把年纪了,个个哭的不能自已,但都没回来送大哥一程,估计是无法面对大嫂和他好儿子们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大哥下葬,老弟去送了,听小妹说,他看起来很苍凉,围着老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小妹不落忍,时时跟到屁股后面喊他。
我的大哥,走了,勤劳了一生,奉献了一生,善良了一生,隐忍了一生,就这样戛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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