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高处入青云 ,仙乐风飘处处闻
夜澄澈如水,水深沉如夜。
两处苍茫之际,一带薄薄的暮霭轻纱般转环流泻,赤子一样的玉儿,像一条跳脱的鱼儿在水面跃出跃入,欢快地沉降嬉戏,溅起的水花晶莹如玉……周边环绕的陡峭崖壁一路径直向上,直冲云霄,云巅之上就是师父的阆峰阁。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师父的殿宇之上,就是天地六界四海八荒众生仰望的天宫神界。而这些峭直的崖壁带着遍布的花花草草、枝枝丫丫,将这一方瀑流寒潭严丝合缝地团团护住,结成一处不易被注意的世外桃源——骊山深处的星月海,这是专属玉儿一个人的自由自在亦凡亦仙的净地。
这座缥缈云霄间偌大神山,世人口中早已誉满天下,然肉眼凡胎所见不过冰山一角。神山分成几重境界,凡间丛山峻岭不过是最低界——物境,天地圣众皆可明眼所见。其他几重是为化境,时隐时现,云霞明灭,变幻莫测,只有有缘人或可偶见。
除却凡界物镜,这偌大的化境之中,也不过住着师父和她这几个徒儿:百兽之王啸林师哥,专管这山上山下几层世界的虫鱼鸟兽,守卫山巅沟谷入口结界,防止俗人误入。仙界精灵鹤鸣师姐,守护混元几界的花花草草,描绘着花开花落,春华秋实。天地处子清泓师弟,眼是水波横,眉是群峰聚。山间的瀑流清湍皆是他眉眼盈盈之处,静静地铺下身子,他的肢体长发就自然流淌成潺潺溪流。他们各居其境,各司其职,倏忽而动,变幻而去,一边照管一边修炼,神龙见首不见尾。师父更是经年在外云游,行踪不定。徒儿们亦难得见得一面。师徒几个人妖仙神殊途同归,互不相扰,倒也尽得修行大自在。一年之中,只几个重大节点才相聚在师父的阆峰阁。
玉儿是唯一的一位凡间弟子,却跟师父以往收的凡间弟子全然不同,师父是上古神尊,因缘深厚才能结成师徒之谊。俗家弟子大都抱家国情仇之心,为功名勋业而来,知际遇难得,时不我待。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卯足劲跟从师父学习,点兵领将布局列阵之法,呼风唤雨遮天遁地之术,玉儿却似真的遁世而来,单纯混沌,赤诚无瑕,一心一意享受这里无忧无虑的快活逍遥。纳气吐月不会,御风踏云不行,隔空取物,传音入密统统不感兴趣。不离身的只有一支荧光闪碧的玉箫,唯一的技艺是微起丹唇,吹奏洞箫,声音清亮悦耳,萦绕不尽,山林为之变色,风云为之逗留,小虫小兽,小花小草,为之沉迷不已。 玉儿本无所求,师傅也不强求,只给了她这么一处精修之地:一潭碧水,一处幽居,一个玉石床榻,一壁书籍经卷,每日读读书抄抄经,乏了爬爬崖壁,采采仙草异果,累了在星月潭里游一游,洗洗凡心提提灵气…师父说她能攀越到哪层崖壁,就任她到那层境界四处游走,可惜玉儿至今驻足滞留在星月海这半俗半仙之境。
玉儿毕竟是凡夫俗子,不能像其他弟子,甘霖雨露止渴、吞云吐雾饱腹。她在幽居旁搭了锅灶,常常煮一些人间烟火食用,师兄姐弟儿们俱知,得了奇珍异果仙葩灵草都会悄悄送来,师姐还会每天贴心送她一个漂亮新鲜花环,让她把一头秀发清清爽爽拢起,恍若林间精灵。真可谓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不知不觉,玉儿茁茁壮壮长大了,机敏若白鹿,矫健若脱兔。圆嘟嘟的脸蛋,胖嘟嘟的小手,逐渐都变化修长起来,肌肤亦如这半透的玉石一般莹润,颜色像极了蜜巢里新采出的糖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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